第225章 牛铃响过三更天(1/2)
那石面之上,赫然印着两个清晰无比的蹄印。
左前蹄的边缘缺了一块小小的月牙,右后蹄则有一道横贯的浅疤。
我的呼吸瞬间凝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又在下一秒轰然沸腾。
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指尖颤抖着,不受控制地抚上那冰冷的石刻。
就是它!
三十年前,它在一次运输任务中被弹片划伤,留下的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印记!
韩九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怔在原地,她看着我近乎失态的模样,又看看那蹄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头骡子……它不是普通的运输兽?”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从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张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早已泛黄卷边的旧照片。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递到她面前。
照片上,是一支抗战初期的秘密军需小队,背景是萧瑟的荒野。
而在所有人中间,一个瘦小的战士正牵着一头同样瘦骨嶙峋的骡子,骡子背上,一口不起眼的木箱被绳索牢牢捆住,箱体侧面用白漆刷着三个模糊的字:赤晶样本。
韩九娘的目光定格在那头骡子身上。
我将照片翻了过来,背面是一行用钢笔写下的、已经晕开的字迹,却依旧能辨认出那份力透纸背的坚定:“骡子不识字,但记得每一封要送到的人名。”
夜色渐深,寒风卷着雪沫刮过山岗,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我盘坐在石碑旁,双目紧闭,按照爷爷当年所授的法门,运转起“逆行咽气诀”。
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功法,能让人的神识暂时脱离肉身,与地脉之气相连,窥探此地沉淀的记忆。
我的意识不断下沉,穿过冰冷的岩石,穿过冻结的土层,仿佛坠入了一条由时光碎片构成的河流。
紧接着,一帧帧破碎而滚烫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我的脑海!
我看见了!
我看见它驮着那口沉重的木箱,在密集的炮火封锁线中疯狂奔跑,爆炸的气浪一次次将它掀翻,它又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我看见它在没过膝盖的暴雪里,独自跋涉了整整七个昼夜,嘴里呼出的白气结成了冰霜,四蹄早已血肉模糊;我看见它为了躲避敌机的低空扫射,嘶鸣着从悬崖上一跃而过,落地时左前腿当场折断,可它只是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便拖着断腿和箱子,在山石间爬行了整三十里地!
最后一幕,是在一个黎明前的峡谷。
它被一队敌人伏击,子弹如雨点般射来。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它没有躲闪,而是用自己并不健壮的身体死死护住背上的木箱,猛地发力,将箱子狠狠撞进了旁边一处狭窄的山洞缝隙里。
子弹贯穿了它的身体,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可就在它魂魄即将离体消散的那一瞬间,那口木箱里封存的赤晶样本陡然爆发出一股无形的吸力,竟将它的残魂连同一生最执着的意念——“送达”——死死地吸附了进去!
它的魂魄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了一点不灭的执念,与赤晶融为一体,在这片地下蛰伏、沉睡,直到今天!
“铮!”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将我从那悲壮的记忆中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只见韩九娘竟拔出了她那口削铁如泥的短刀,一刀劈在了石碑的侧面,迸射出大片的火星!
她的脸色冷若冰霜,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我们守墓人一族有个禁忌——活物不能成界,无论是人是兽,一旦以生灵执念为核心形成独立的界域,必会扭曲一方天地的生死规则,遗祸无穷。必须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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