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活着的人,才配替死人走(1/2)

我眼中的世界,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暖意。

北风刮在脸上,像有无数把小刀子在来回切割,韩九娘的背很宽,却挡不住这刺骨的寒。

她背着我,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抓紧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闷,显然也累得不轻。

我点点头,将脸更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就在她纵身跃过一道被冰雪覆盖的断沟时,脚下的雪层毫无征兆地塌了下去。

我只听见她闷哼一声,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旁边的枯树,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冷的坚硬。

那是一截枪头,从冻土与积雪中顽固地探出,枪身早已锈蚀得不成样子,唯有那一点寒芒,仿佛凝固了十几年的杀气。

是李大根的枪。

我的心猛地一抽。

就是在这里,他为了掩护我们,独自挡住了半个小队的追兵,最后被捅穿了胸膛,钉死在这片雪地里。

韩九娘稳住身形,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冻得发僵的手指,一点点拨开枪头周围的积雪,握住了那截冰冷的枪身。

就在指尖触碰到枪杆上那一道模糊刻痕的瞬间,我胸口的金纹骤然滚烫,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刹那间,一股不属于我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我的意识。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刺骨的寒意几乎让心脏停止跳动。

眼前是那座被炸断的石桥,对岸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十七个弟兄,人人带伤,却沉默地将指挥所拆下的门板用皮带紧紧绑在一起,做成简陋的浮筏。

弹药箱沉重如山,压得门板吱嘎作响,几乎要散架。

“上!”李大根沙哑地低吼一声,第一个背起长枪,将一个弹药箱扛上肩,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黑暗冰冷的河水里。

没有人犹豫,一个接一个,我们推着这艘随时可能散架的“船”,用身体抵着刺骨的激流,奋力向对岸游去。

敌人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扫过来,水面上不断炸开一朵朵死亡的水花。

我亲眼看见身边的弟兄胸口爆出一团血雾,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松开了手,被急流卷走。

没有人哭喊,也没有人停下。

死了,后面的人就立刻补上他的位置,继续推。

最后,当我们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地爬上对岸时,十七个人只剩下了三个。

弹药箱一个没少。

我们三个幸存者,没有时间悲伤,只是沉默地将那些被冲上岸的兄弟们的尸体拖进林子,然后用刺刀,在每一个人的背上,刻下他们的名字。

李大根刻完最后一个字,刀尖都卷了刃。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让后来人知道,是谁,挡在了这儿。”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我猛地抽回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溺水重生。

韩九娘扶住我,脸上满是担忧。

入夜,我们找了个背风的山洞扎营。

篝火的光芒将我们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摇曳不定。

韩九娘撕开我胸口的衣物,想为我换药,可当她看清伤口时,却猛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伤……”她迟疑着,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不像在好,倒像是在……换。”

我低头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那道贯穿我胸口的狰狞伤疤周围,原本只是缠绕着心脏的金色纹路,此刻竟像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守护心脏,而是向下疯狂蔓延,如同无数条细密的金色根须,深深扎进了我的腹部经络之中。

而在那些根须的末端,隐隐约约浮现出十七个米粒大小的光点,随着我的呼吸,明灭不定。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我不是在恢复,我是在承接。

承接那十七位没能回来的兄弟,用我的身体,做他们最后的战场。

他们,要把没走完的路,没打完的仗,都借给我这副残躯。

我从贴身的行囊里,郑重地取出那双早已磨破了底的草鞋。

那是李大根的鞋,我一直带着。

我将它轻轻放在营地中央,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符,这是我们那儿的土方子,叫“默通符”,据说能让活人跟亡魂说上话。

我将符纸覆在草鞋上,俯下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各位兄弟,我是陈默。如果你们信我,信我还能走得动你们没走完的路,就请……借一步。”

话音刚落,洞外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狂风卷着暴雨倾盆而下,狠狠砸在林间。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幕,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韩九娘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双草鞋,声音都在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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