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蠢刀出鞘（2/2）

“老爷，忙了一天了，喝口参汤润润吧。”她的声音温柔似水，将汤盅轻轻放在案上，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沈忠阴沉如水的脸色，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显得忧心忡忡，“方才……崔姨娘她……唉，也是关心则乱，说话没个轻重。妾身听着，心里也着实不安。”

沈忠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未动那参汤。

王芸熙仿佛没看到沈忠的冷眼，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老爷，崔姨娘话虽糙，可有些道理……却不得不虑啊。二姑娘独占栖梧苑，是老夫人怜惜她失了生母，给的体面。可这体面……也得看她承不承受得起，守不守得住啊。”

她观察着沈忠的脸色，见他眉峰蹙得更紧，心中冷笑，继续添柴加火：“妾身今日去栖梧苑瞧了瞧，二姑娘气色是好了些，可那院子……毕竟是御赐重地，非同小可。她一个未嫁女独居其中，本就于礼法有亏。外头那些人的嘴，您是知道的，什么难听话说不出来？‘恃宠生娇’、‘不敬亡母’、‘贪慕虚荣’还是轻的，就怕……就怕有人借题发挥，说我们沈家嫡庶尊卑混乱，说老爷您……治家不严，纵容女儿轻慢先皇御赐！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老爷的清名，沈家的百年基业……”

王芸熙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一个令人窒息的空白，让沈忠自己去想象那可怕的后果。她看着沈忠骤然收紧的下颌线和眼中翻涌的阴沉风暴，知道火候已到，声音转而带上一种“深明大义”的恳切：

“老爷，妾身并非贪图栖梧苑的富贵。仪儿住在汀兰水榭，也并无怨言。妾身只是忧心如焚！二姑娘年少，骤然得了如此恩宠，难免失了分寸。栖梧苑是御赐体面，更是悬在沈家头上的一把剑啊！与其让这把剑悬在不懂事的人手里，随时可能坠落伤人，不如……由仪儿这个长姐代为照管。仪儿素来端庄知礼，行事稳重，由她替父亲守着这份体面，一则全了姐妹情谊，显得二姑娘懂事谦和，二则……也免除了后顾之忧，这才是万全之策啊！老爷！”

“万全之策……”沈忠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晦暗不明。王芸熙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心中那点因老夫人而起的犹豫。崔雁的蠢话是引线，王芸熙这番“深明大义”、“忧心忡忡”的分析，则如同精准的毒药，将“沈婉清独占栖梧苑”这件事，彻底定性为一个危及他官位和沈家存续的巨大风险！

沈婉清，必须挪出来！栖梧苑，必须由更“稳妥”的人掌管！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被冒犯的权威感和对潜在风险的强烈排斥的怒意，在沈忠胸中升腾而起。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官袍袖摆带起一股冷风。

“走！”沈忠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栖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