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蠢刀出鞘(1/2)

沈忠的书房,弥漫着一股上好的松烟墨与陈旧书卷混合的气息,厚重而压抑。紫檀木大案后,沈忠端坐如钟,户部尚书的官威如同实质的寒冰,笼罩着整个空间。他刚下衙不久,身上还带着朝堂的肃杀与疲惫,眉宇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

崔雁那番涕泪交加、声嘶力竭的“仗义执言”,此刻仍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像一群挥之不去的毒蝇。

“……老爷!您可得管管啊!二姑娘如今是愈发不像话了!独占了先夫人的御赐院子,那派头,比宫里娘娘还足!新衣裳一套接一套,头面首饰晃得人眼花,份例银子流水似的淌!这……这哪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是要败光沈家的根基啊!”崔雁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泪水冲出道道沟壑,显得既滑稽又可怖。

“还有规矩体统吗?”她拍着大腿,声音尖利得刺耳,“一个姑娘家,占着亡母的嫁妆院子,这传出去,外头人怎么说?说我们沈家儿女不敬亡母!说老爷您治家无方!纵女逾礼!这要是被御史台那些吃饱了撑的言官们知道了,参您一本,您这官声……沈家百年的脸面……可就全毁在二姑娘手里了!”她刻意将“官声”和“脸面”咬得极重,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沈忠最敏感的神经。

“更别提那栖梧苑是什么地方?御赐重地!先皇的恩典!二姑娘命格……命格本就……唉!万一她年轻不知事,言行稍有差池,玷污了先皇恩典,那可就是……就是滔天大祸啊老爷!到时候,我们整个沈家都得跟着吃挂落!”崔雁哭嚎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家大厦将倾的惨状。

沈忠当时并未发作,只是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聒噪的乌鸦般将哭哭啼啼的崔雁打发了出去。但书房里残留的怨毒气息和那些诛心之语,却如同附骨之蛆,牢牢钉在了他心里。

官声,脸面,御赐重地可能带来的风险……这些词在他脑中反复盘旋,交织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松鹤堂那场风波,老夫人对沈婉清的回护,曾让他不得不暂时压下对那个“惹祸精”女儿的不满。可如今,崔雁这个蠢妇的话,虽然粗鄙,却像一把钝刀子,将他心中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嫌隙和疑虑,重新挑开,并且血淋淋地放大了!

栖梧苑是御赐,是荣宠,可放在一个无依无靠、性子懦弱又骤然得了势的未嫁女身上,无异于孩童怀揣重宝行走于闹市!是祸非福!沈婉清那丫头,根本压不住这份福泽!更不懂得收敛!独占亡母嫁妆院落,本就于礼不合,极易授人以柄!万一她言行不慎,或者……真如崔雁那蠢妇诅咒般福薄克亲,连累了沈家……

沈忠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他沈忠宦海沉浮多年,深知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的道理。沈婉清的存在,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让他颜面无光的女儿,更成了一个可能随时引爆、危及他官位和整个沈氏家族的巨大隐患!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王芸熙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参汤,带着一身恰到好处的温婉与忧色,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脸上脂粉匀净,丝毫看不出刚从芳菲院煽风点火回来的痕迹,只有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怨毒和算计,在烛光下微微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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