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守旧派的最后一击（2/2）

司徒威廉推了推金丝眼镜，用略带口音但流利的中文清晰答道：“林校长，诸位先生。在欧美国家，女子学医并从事外科工作者，虽比例尚不及男性，但绝非没有。我于霍普金斯医院实习时，便曾与一位专攻甲状腺外科的女医生共事，其技术之精湛、心态之沉稳，令许多男医生都自愧弗如。此外，如柏林的索菲亚医院，亦有优秀的女外科医生主刀。医学之能力，从不以性别划分，只关乎个人之天赋、努力与心志。”

这番来自权威海外专家的证词，如同一声惊雷，让钱穆斋等人一时语塞。

林怀仁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钱穆斋，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钱世伯，诸位之顾虑，出于对后辈的关爱，林某感同身受。然，关爱不等同于禁锢，保护不等同于剥夺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正在操场上进行体能锻炼的男女学生，缓缓道：“您说女子体弱，不宜外科。然，体魄可以锻炼，胆魄可以磨练。我博济之女子，每日亦有体能课程，她们能扛着药箱奔走于贫民区，能忍受福尔马林之气味立于解剖台前，其坚韧，诸位有目共睹。”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您说外科血腥，恐其难以承受。然，医者父母心，眼中当只有病患与疾苦，何分血液之红白？若因血腥便却步，那我等医者，与屠夫何异？真正的勇气，并非不惧，而是心怀恐惧，依然前行。这份勇气，女子亦有！”

他最后指向司徒威廉：“至于体力、精力与技术，更非性别所能限定。司徒医生已言明，西方早有先例。我博济聘请顶尖教习，制定科学训练方案，正是要因材施教，发掘每一个学生的潜力，而非预先画地为牢，断其前路！”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理想主义者的激情与坚定：“我博济创立之宗旨，便是要打破一切不合理之壁垒！若今日因‘女子体弱’此等虚妄之言，便将她们拒于外科门外，那与我等昔日所抨击之固步自封者，又有何区别？这不仅是辜负了这些心怀济世之志的女学生，更是背弃了我博济‘博’与‘济’之精神！”

林怀仁的这番话，层层递进，有理有据，既引用了国际实例，又回归到博济的立校根本，更将问题提升到了医学精神与教育公平的高度。

钱穆斋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却一时找不到更有力的言辞反驳。他意识到，时代确实在变，林怀仁所代表的开放力量，已经不再是他们这些老派人物能够轻易压制得了。

“你……你这是一意孤行！”钱穆斋最终只能愤然拂袖。

“非是一意孤行，”林怀仁目光沉静，语气斩钉截铁，“乃是遵循医学发展之规律，践行我辈教育者之责任。外科实习，女子部学生，必须参加！一切后果，由我林怀仁一力承担！”

这场“守旧派的最后一击”，在林怀仁义正辞严的回应和司徒威廉的有力佐证下，被再次挫败。虽然守旧派心中仍有不甘，但他们已然无法阻挡这股由林怀仁和这些勇敢女学生所代表的、不可逆转的时代洪流。

消息传到女子部，陈婉如、周小玉等人既感到振奋，也感受到了更沉甸甸的责任。她们知道，通往外科的道路虽然铺平，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她们必须用加倍的努力和无可挑剔的表现，来证明林校长今日的坚持，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