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三个名字的重量(2/2)
老刘头的形象,伴随着微弱的胶水味和哼唱声,在阿檐的叙述中短暂浮现。癸七的仪器依旧沉默,一个老工匠的专注,与当前任务无关。
第三个,阿檐的声音更轻了,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指尖的微光也似乎更加黯淡,却更加持久,像风中残烛,是每天清早扫这条街的孙婆婆。她总是把落叶扫成一堆一堆,从不烧,说让它们慢慢烂掉,算是归根。她认得书店门口每只野猫,总会留点吃的。去年冬天她走了,很安静。后来,那些猫在店门口叫了好几天。
孙婆婆和她的落叶堆、野猫,构成了一幅模糊而宁静的画面。癸七的系统,依旧无法处理这种基于情感和记忆的无效信息。
阿檐说完,放下了手,指尖的微光彻底消散。他微微喘息着,似乎说出这三个名字耗去了他不少力气。他并没有指望这些名字能打动癸七,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存在于癸七冰冷逻辑之外的事实。
你看,阿檐看着癸七,眼神里没有挑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了然,你要净化的里,包括这些。你要切除的,不仅仅是那灰色的病灶,还有这些……这些曾经活过、留下过痕迹的东西。
车间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管道滴水的嗒嗒声。
癸七一动不动。帽檐下的阴影没有任何变化。他手腕上的仪器屏幕,依旧显示着稳定的、代表目标锁定的数据流。然而,在他制服的领口下方,一个极其微小、通常用于监测内部系统稳定性的绿色指示灯,却突然异常地、急促地闪烁了几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就像一台绝对精密的计算机,在试图处理一段充满语法错误和情感变量的诗歌时,中央处理器产生了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的电流峰值。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这在他高效的程序运行中是极不寻常的。然后,那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似乎比之前更加单调,更加缺乏起伏,仿佛在刻意排除某种干扰:
情感冗余信息。与核心任务无关。变量,你的抵抗无效。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那柄秩序之刃,也并未再次凝聚。
仿佛那三个微不足道的名字,以及它们所代表的、无法被数据化的重量,在绝对理性的壁垒上,留下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不存在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