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星律的裂隙（1/2）

癸七那平板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情感冗余信息。与核心任务无关。” 这句话像一块冰冷的铁板，试图将阿檐话语中那些带着温度、带着具体气味和触感的碎片彻底压平、归档、删除。他手腕上的仪器屏幕，数据流重新恢复了稳定、无情的滚动，锁定的目标参数没有丝毫改变。那柄无形的“秩序之刃”虽未立刻重现，但一股更加凝练、更加不容置疑的拘禁力场，已如同无形的冰墙，从四面八方悄然合拢，要将阿檐重新禁锢。

阿檐感到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粘稠，呼吸开始困难。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漫上脚踝。他那些关于报童、老工匠、扫街婆婆的记忆碎片，在星界的绝对律法面前，似乎真的只是无用的尘埃，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然而，就在那拘禁力场即将完全闭合的前一刹那，异变发生了。

这异变并非来自外部攻击，也非阿檐的抵抗，而是源自癸七自身那套完美运行的逻辑系统内部。

癸七那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视线”，原本如同两束高度聚焦的激光，牢牢锁定着阿檐。但此刻，那“视线”的边缘，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涣散。就像最精密的镜头表面，被呵上了一层转瞬即逝的、微不足道的水汽。

紧接着，他眼中那恒定不变的、如同遥远星辰般冰冷而稳定的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不是能量不稳的剧烈闪烁，而是更像一盏接触不良的旧台灯，在电压平稳的深夜，毫无缘由地、微弱地暗下去又立刻亮起。这个过程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阿檐的织网者感知对光线变化异常敏感，根本无从察觉。

但这瞬间的闪烁，却像一颗投入绝对平静湖面的石子。

癸七那即将完成的拘禁力场，随着这光芒的闪烁，出现了一个同步的、微观层面的扰动。力场的边缘，那原本绝对平滑、无形的边界，产生了一丝阿檐能够感知到的、类似薄膜震颤的微弱波动。这波动让即将彻底凝固的空间出现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与此同时，癸七手腕上那台仪器的屏幕，原本稳定滚动的数据流中，突然插入了几行极其短暂存在的、字体稍有不同的乱码字符。它们扭曲了一下，随即被系统自检程序迅速覆盖、清除，屏幕恢复了之前的整洁。就像高速运转的精密钟表内部，有一个齿轮的齿尖，莫名其妙地崩掉了一个原子大小的碎屑。

“……逻辑序列……校验……”癸七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中间插入了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小于十分之一秒的微小停顿，仿佛系统在某个指令的衔接处，需要额外调用一个原本不必要的核对周期。他的头颅也几不可察地偏向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角度，偏离了正对阿檐的最佳观测位置，大约偏了零点几度，停留了半次心跳的时间，才重新校正回来。

这些细节，每一个都微不足道，单独看来甚至像是传感器偶然的误差。但它们在同一时刻发生，指向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那些被癸七判定为“冗余信息”的、关于几个凡人具体生活的碎片记忆，那些无法被量化的“半块芝麻饼的甜腻”、“鱼鳔胶的腥气”、“落叶堆的土腥味”……这些绝对的“秩序”本该无视的“杂质”，竟然像最细微的金刚砂，在他那完美无瑕的逻辑核心的运转中，造成了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