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三顾茅庐(2/2)

他指着徐州地图,缓声道:

“一则屯田:募流民与兵士兼耕,军民共食,以解饥困。

二则简徭役:三年内减赋税,使百姓敢耕作。

三则礼贤士:徐州士族多心存疑惧,宜礼待之,纳为幕僚。

四则修水利:泗水、沂水多决口,若不疏浚,年岁再荒,百姓必受灾。”

言罢,退身而立。

堂内一时静默。

糜竺捋须点头:“孔明此策切中时弊,若能行之,徐州可望安。”

孙乾却皱眉:“赋税已减,若再大赈济,府库空虚,兵甲何以为继?”

诸葛亮含笑答:“屯田可解此忧。兵若耕,军需自足,不必尽仰赖府库。”

陈登拱手而笑:“我素知孔明高才,如今亲耳得闻,果不虚传。”

张飞却一拍桌子,牛眼圆瞪:“俺只知道带兵打仗!你叫兵去种田,那仗谁打?若真有贼寇来,岂不是耽误?”

诸葛亮微微一笑:“翼德将军勿忧。屯田之法,兵农相兼,战时从军,闲时耕作。既可养军,又能练兵。”

张飞愣了愣,挠头:“哦?还能这般?”

张辽在旁点头:“此策确有可行之处。昔日边地将士亦尝行之,粮足则军强。”

简雍斜眼看诸葛亮,慢悠悠地道:“新来之士,一开口便改律立制。虽是良策,然行之不易,恐惹民怨。”

陈登立刻接话:“简公此言差矣。若因难而不行,徐州永难自立。”

二人言语一触即发,刘备连忙抬手:“都坐。孔明之策,虽有难,却值一试。”

刘备缓缓起身,声音沉稳:“诸位,徐州非我一人之徐州,而是百姓之徐州。孔明所言,正合我心。赈民减赋,先安人心;屯田治水,后固根本。此事,就依先生之策行。”

说罢,他转向诸葛亮,郑重一揖:“徐州百姓,便托付于你了。”

诸葛亮亦拱手:“亮必竭力。”

堂上众臣见状,或点头,或沉吟。张飞虽还有疑虑,却望着刘备神色坚毅,只得闷声道:“好吧,俺听大哥的。”

建安十四年暮春,徐州乡间麦苗青青,野花正开。小河两岸,归乡的百姓在整治荒田,孩童追逐嬉笑,间或传来牛吼鸡鸣。

诸葛亮身披青布长衫,头戴纶巾,手执羽扇,随刘备与数名随从下乡巡视。刘备刻意退在后方,让新来的“孔明先生”独自与百姓交谈。

张飞牵着战马跟在一旁,皱眉嘟囔:“大哥真是怪,咱们将军亲自来,谁还看得上一个布衣书生?这不白费功夫嘛。”

刘备只是含笑:“翼德,你且看。”

村口,一位须发斑白的老农正弯腰插秧,满脸汗水。

诸葛亮走上前,羽扇轻摇,躬身问:“老人家,这田可曾有人耕种?去岁收成如何?”

老农抬头一看,只见是个面色清秀的书生,还当是某户读书人路过,叹口气:“这田荒了两年,去岁还闹水涝,粮不够吃啊。”

诸葛亮蹲下,拾起一撮湿泥,捻在手里:“此田土色虽黑,然夹沙较多。若在田埂间栽豆,不仅能补土,还可作来年粮。老人家试过否?”

老农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哎呀,这书生懂行啊!俺从没想过豆子还能养田。”

张飞在一旁瞪大眼睛,低声对刘备道:“他不是只会摇扇子说空话么?怎么还懂种田?”

刘备含笑点头:“先生平日不语,不代表他不知。”

村头另一侧,几名妇女正在河边洗衣。见官员来,都有些惶恐。

诸葛亮走近,温声问:“诸位嫂嫂,如今徭役可繁重?府库催税否?”

一位年轻妇人叹气:“往年里,徭役重,男人常年被抓去修渠开路。今年倒好些,听说刘使君减赋三年,可这心里总不踏实,不知能撑多久。”

诸葛亮点头,认真道:“你们只管放心。徐州政令已下,三年不改。若有官员催徭索贿,可直来州府告我。”

妇人们互相对视,窃窃私语:“这先生真能当官?看着不像啊。”

张飞憋不住,叉腰大吼:“他就是你们的新先生!聪明得很,敢欺压你们的,俺一矛挑了去!”

妇人们见他声如雷震,吓得一哆嗦,随后又偷偷笑,反倒觉得这群“官爷”里头倒有几分真心。

路过村塾,十来个孩子正坐在破旧堂屋里,摇头诵《孝经》。先生年老昏聩,字音含糊。

诸葛亮停下脚步,走进去,随手在尘封的竹案上写下“仁义礼智”四字,笔势遒劲。

他微笑问孩子们:“读书为何?”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的怯生生答:“为了当官?”有的说:“为了不挨饿?”

诸葛亮摇头:“读书为的是明理。人能明理,就不会欺弱,就能守义。即便不当官,也能立身。”

孩子们听得发呆,老塾师却频频点头,竟拱手道:“先生此言,老朽受教。”

返途时,张飞终于忍不住道:“大哥,我原先瞧不起这小子,今日一看,他倒真有些本事。”

刘备微笑:“翼德,你我以武勇安身,先生却能一言抚人心,这正是我等所缺。”

诸葛亮摇扇一笑:“翼德将军快人快语,实乃真性情。若百姓皆知你心里也记挂他们,徐州人必更安心。”

张飞挠头,憨声道:“俺只会吼人打仗,哪会哄人!”

刘备笑得弯腰,诸葛亮则道:“将军只需少饮酒,多巡村,百姓自然信你。”

张飞摸着后脑勺:“这倒也不难。”

傍晚,众人回到徐州城。刘备望着渐渐归家的百姓,长舒一口气:“能得先生相助,我心安矣。”

诸葛亮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方:“徐州若能安三年,百姓必愿归心。那时,纵无王霸之志,此处亦是一片桃源。”

刘备默默点头,眼眶微湿:

若天下真能如此,何必争什么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