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法度之盾,知音之花(1/2)

建安十三年,洛阳。

温明殿内,夜雨潺潺。烛光摇曳下,皇帝刘协眉头紧锁。案上摊开一卷奏疏,字迹因湿气略显模糊。

“曹郎君。”皇帝轻声唤道。

曹昂自殿门步入,衣襟还沾着雨珠。他行礼后立于御案一侧,安静等待。

殿中还有几人:中常侍王甫垂首立在侧,神情阴冷;御史中丞张音眉头紧蹙,正等着皇帝表态;尚书仆射伏完更是心怀戒意,目光一直盯着这位“曹公长子”。

“陈留饥荒,百官皆请开常平仓。”刘协的语气冷淡,像是在设局,“你以为如何?”

张音趁机上前:“陛下,曹公兵粮已多,再开常平,恐空府库,助其势大!”

伏完也拱手:“此事不妥,臣请慎重。”

王甫却阴阳怪气地笑:“开仓也好,皇恩浩荡;不开也好,留得军需。全看陛下如何取舍。”

众人各怀鬼胎,殿内气氛愈发紧绷。

曹昂沉默片刻,忽然上前一步:“陛下,此事不可一刀切。”

张音冷哼:“哦?你是来替你父亲邀功么?”

曹昂摇头,声音镇定:“若仓粟直开,必有里胥虚报,粮不入民口。臣请先‘三日小籍’,由外县书吏与乡正交叉点人,先赈老弱,再发券予壮丁。这样既可救急,又堵弊端。”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皇帝放下手中玉笔,凝视良久,嘴角终于微微上扬:“依曹昂议。”

张音脸色骤变,伏完低头掩饰神色,王甫冷笑一声,却没再出声。

那一刻,群臣都意识到:皇帝,真的听了这个年轻人的话。

又有一次,御马监查出私盐案,牵连宫中小黄门。张音立刻借题发挥,欲大开杀戒,藉机牵连曹操。

王甫在御前冷笑:“此等大案,若不追根究底,岂不让外人讥笑天子受制于权臣?”

皇帝脸色阴沉,指尖在案几上敲得急促。

曹昂忽然请奏:“请陛下御园散步。”

殿上众人一愣。

片刻后,御园小径,几只木箱当众揭开,盐砖赫然在目。刘协脸色铁青,几乎要拔剑而起。

曹昂低声道:“首恶重处,余者发边屯戍。如此既可肃纪,又不必闹至外廷,损陛下面子。”

皇帝的手顿了顿,最终收剑入鞘。

张音暗暗咬牙,王甫脸色森寒,却都没再多言。

当夜,刘协赐曹昂“内黄门引”,允许他夜间直入宫中。

这道恩宠,让外廷一片哗然。

盛夏,北司马库失火,宫殿梁木轰然坍塌。禁军乱作一团,王甫等人皆惊慌退避。

是曹昂冲进浓烟,把皇帝和几个内侍从火里硬生生拉出来。肩头被烫得焦黑,他却只是淡淡一句:“殿梁不避人,臣岂可避殿梁。”

刘协望着他,眼中第一次有了湿意。

到秋天,朝中已悄然生变。

尚书台的伏完暗中提醒曹昂:“郎君,你若一味得宠,外廷只会疑你父子意图。”

张音更当众冷嘲:“皇帝年少,最易被蛊惑。”

连宫中,王甫都忍不住劝刘协:“陛下慎之!曹氏势大,若任其长子近身,祸机不远。”

刘协只是淡淡一笑:“你们都怕他?朕偏不。”

这时,曹丕、曹植也逐渐觉察到了变化。

曹丕在府中与曹植低声道:“皇上对大哥愈发亲近了。”

曹植摇扇笑道:“大哥厚重,正合帝心。只是……”他顿了顿,眼神深邃,“帝心难测,宠也许是试探。”

曹丕沉默,指尖轻敲案几:“无论如何,大哥护得住曹氏,便是好事。”

建安十三年岁末,大雪夜宴,群臣尽散。

刘协亲手推过酒盏,低声道:“朕疑天下人。唯独你——昂卿,有你在,朕不孤。”

曹昂俯身,神色平静而真挚:“有陛下在,臣知法度在。”

殿外雪声簌簌,殿内灯火摇曳。王甫在远处静静注视,目光阴鸷;而在曹府,曹丕与曹植也在沉思,各怀心事。

风雪之夜,看似温和的对话,实则已经悄然改变了洛阳的格局。

建安十四年初春,洛阳宫城内外,积雪才消,春寒料峭。

皇帝宠信曹昂的消息,已悄悄在朝堂流传开来。

夜,尚书省。

御史中丞张音、尚书仆射伏完,以及中常侍王甫在一处昏暗的偏厅中对坐。门窗紧闭,烛火摇曳。

张音压低声音:“皇上过于信任曹昂,几乎事事先与他言。若此势不减,丞相岂不以子制君?”

伏完皱眉:“曹公雄兵在握,若再加此宠,天下人只会说皇帝为其所挟。”

王甫冷笑:“二位大人想得还不够。陛下多疑,最忌曹公专权。曹昂得宠,恰是敲山震虎的机会。”

“你是说……”伏完目光一闪。

王甫眯眼:“我等不需直指曹公,只需借曹昂的得宠,在陛下面前添几句——父子一体,权在曹氏。如此一来,皇上必生猜疑。”

张音捋须:“若陛下心生戒惧,自会拉开与曹氏的距离。”

三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几日后,朝会。

皇帝刘协端坐于御座,面色倦然。群臣上奏,皆避重就轻。忽然,张音出班,朗声言道:

“陛下!近来凡事,皆由曹郎君一言而定。虽说曹郎君才识过人,然毕竟乃丞相长子。朝廷大政若尽出其口,岂非天下以为曹氏父子并权?”

话音一落,殿上一片哗然。

伏完随即附和:“是啊,臣闻洛阳士民已有流言,说‘陛下所行,皆丞相所制’,此风不可长。”

刘协眉头一皱,沉声道:“流言,谁传的?”

群臣皆噤声。

王甫这时上前一步,阴声道:“陛下,流言从外廷传入,民心浮动。若不加澄清,恐有不测。”

殿上目光齐刷刷落在曹昂身上。

曹昂自始至终立于班列中,此刻才上前一步,叩首而拜:“臣有罪。”

刘协眼神一变:“你有何罪?”

曹昂神色沉静:“臣年少愚钝,却蒙陛下信任,频频言事,致令外廷流言,以为陛下失权,丞相父子专政。此皆臣之过。”

殿上议论纷纷。

张音嘴角微翘:这下怕是要栽了吧。

可曹昂顿了顿,忽然抬头,声音坚定:“臣愿请退三月,不入温明殿,不署政务,只留学士院伴读,以明陛下权在己躬,曹氏不敢专权。”

这话一出,殿上倒吸一口凉气。

刘协怔住了。他没料到曹昂会这样自请避嫌。

伏完与张音对视一眼,心头一紧:这与他们预想完全不同。

刘协缓缓站起,目光在群臣间扫过,最后落在曹昂身上,语气冷中带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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