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钓者与鱼（2/2）

“大爷，这个铁芯多少钱？我想拿回去绕个线圈试试。”她拿起那个铁芯问。

老头看了一眼：“五分钱拿走吧。”

林星语付了钱，把铁芯用旧报纸包好，放进书包，离开了废品站。

那种被隐约注视的感觉，在她接触铁芯时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她不再逗留，径直回到了他们租住的小屋。

傍晚，顾怀远也收了铺子回来。两人关好门，布下防护。

“接触顺利，鱼饵被注意到了。”顾怀远先说了修理铺的情况，“他对‘小改进’表现出了符合预期的兴趣，但很克制，没有深入询问。离开时，我捕捉到了一次微弱的规则扫描，针对我和铺子环境，扫描层级不高，属于初步信息采集。”

林星语则拿出了那个旧变压器铁芯，说了自己的发现和感应。

顾怀远接过铁芯，指尖泛起微光，仔细感应。“残留的规则痕迹……确实与‘引导者’的‘有序’波动同源，但结构松散，效率低下，像是不成熟的模仿或泄露。”他沉吟道，“有两种可能：一，存在其他未完全受控或隐藏的‘引导者’，其活动不够精密，留下了痕迹；二，这个铁芯曾经接近过某个正在‘激发’或‘觉醒’的‘潜在变量’，其活跃的思维场无意中‘沾染’了部分规则特征。”

“如果是第二种，”林星语眼睛微亮，“说明除了王卫国，可能还有其他类似的‘自然觉醒者’在附近，而且可能更早，或者状态更不稳定？”

“有可能。”顾怀远点头，“废品收购站……那里人员混杂，物品来源广泛，确实是个可能接触到各种‘异常’的地方。这个铁芯的源头需要查。”

“我去查。”林星语主动道，“废品站的老头或许记得这东西大概什么时候、从哪里收来的。”

“小心。”顾怀远握住她的手，“今天你出去时，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林星语将自己那种被隐约注视的感觉说了出来。“不是李国忠，更像是一种……更弥散的‘关注’。是不是我们这次‘钓鱼’动作，引起了那个‘引导者网络’更深层的反应？”

顾怀远眼神凝重：“有可能。‘引导者’之间可能存在信息共享。李国忠接触了‘陈默’这个新‘潜在变量’，相关信息可能已经上传。网络的其他节点，或者更高层级的协调机制，可能会对我们所在的区域投入更多的‘注意力资源’。你感觉到的，或许是这种加强监控的‘前兆’。”

“那我们……”

“计划继续。”顾怀远语气坚定，“但需要加快节奏，同时更加谨慎。我们要在对方完全反应过来、采取进一步措施之前，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他看向那个铁芯，“你查这个铁芯的来历，或许能侧面了解这个‘引导者网络’的运作范围和深度。我这边，‘陈默’这个角色需要再‘表现’得突出一点，给李国忠足够的理由进行更深入的接触和‘引导’。”

两人又仔细商议了后续行动的细节，包括联络暗号、紧急撤离方案等。

夜深了，小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窗外偶尔传来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更显夜的寂静。

讨论告一段落，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顾怀远看着灯下林星语略显疲惫但依旧明亮的侧脸，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星语靠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比起你在‘白潮’里经历的，这算什么。”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有点担心。‘编织者’那个系统，太大了，太冰冷了。我们现在就像在它眼皮底下走钢丝，不知道哪一步会踩空。”

“怕吗？”顾怀远低声问。

“怕。”林星语诚实地说，“但更怕什么都不做，看着它把一切生机都修剪成它想要的样子。”她抬起头，看着顾怀远的眼睛，“我们走到今天，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沈青、诺姆、织命者……还有虚空低语前辈……我们没有退路了。”

顾怀远低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我们没有退路，但我们有彼此，也有了许多前辈用生命换来的‘可能性’。”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变量’的本质，就在于不可预测，在于希望。我们就是那个最大的‘变量’，星语。我们会找到那条路的。”

他的话语和怀抱驱散了夜晚的寒意和心底隐约的不安。林星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温暖和坚定。

是的，他们一路走来，失去了很多，但也获得了并肩作战的羁绊和超越凡俗的力量。宇宙虽大，强敌虽厉，但他们已不是当初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的普通人了。

片刻温存后，林星语忽然想起什么，从顾怀远怀里坐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对了，你今天装那个‘陈默’，说话结结巴巴、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演？”

顾怀远难得地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形势所迫。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林星语，“比起某些人当年在纺织厂，怼天怼地、舌战群‘婶’的风采，还是差远了。”

林星语脸一红，捶了他一下：“陈年老账还翻！”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紧绷的气氛在这一笑中缓和了不少。前路依然艰险，但至少此刻，他们还能彼此依靠，苦中作乐。

第二天，两人分头行动。

林星语再次来到废品收购站，用一包经济烟跟独臂老头套近乎，闲聊中慢慢把话题引到那些电子破烂上。老头记性时好时坏，费了些功夫，才模糊想起那个变压器铁芯，大概是两个月前，从一个走街串巷收破烂的“王破烂”那里收来的，当时好像还有几个旧喇叭、一些漆包线，都是从一个倒闭的街道小厂流出来的。

线索指向那个已经倒闭的“红星无线电元件厂（街道办）”。林星语记下，又旁敲侧击问了“王破烂”的样貌和大概活动范围。

与此同时，“便民修理铺”照常开门。

顾怀远今天“琢磨”的东西，稍微显眼了一点。他在修理一台红灯牌收音机时，“不小心”把中周变压器弄坏了，店里没有合适的配件替换。他对着电路图“苦恼”了半天，然后“尝试着”用几个废弃的电容和电阻，结合一小段从旧线圈上拆下来的漆包线，在万能板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替代电路。

焊接手艺看起来有点笨拙，但电路连接无误。接上后，收音机竟然响了，虽然音质和选择性稍差，但基本功能恢复。

这个“急中生智”的替代方案，技术上并不出奇，任何一个有经验的无线电爱好者都可能想到。但发生在一个看起来没受过正规教育、全靠自己摸索的年轻个体户身上，就多了点“灵性”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顾怀远“笨拙”地调试着那台收音机，用烙铁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专注和一丝成功的欣喜。

他知道，如果“引导者”网络在持续关注，这样的表现，应该足以推动李国忠进行下一次、更深入的接触了。

果然，下午快关门的时候，李国忠又来了。这次他没骑车，手里拿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方形物件。

“陈师傅，下班路过，又来打扰了。”李国忠笑容依旧客气，“厂里工会有个老式扩音器坏了，声音失真得厉害，找了好几个人都没修好。我听说你连收音机都能自己凑零件修，就拿过来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他把报纸包放在工作台上，打开。里面是一台老旧的、漆皮脱落的便携式扩音器，带着话筒和电池盒。

顾怀远看着那台扩音器，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适度的为难和跃跃欲试交织的表情。

“我……我试试看吧。不敢保证。”

李国忠笑道：“没事，死马当活马医。修不好也不怪你。”

顾怀远点点头，接过扩音器，开始拆解。他的动作依旧不慌不忙，但拆到功放部分时，眉头皱了起来。

“这管子……好像老化了，特性变了。原配的管子现在不好找……”

“是啊，就是为这个发愁。”李国忠适时接话，目光落在顾怀远脸上。

顾怀远沉吟着，目光在扩音器线路板和自己的工作台上扫视，最后落在一个从废旧设备上拆下来的、型号不同的旧电子管上。他拿起那个旧管子，又看看线路板，比划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这脚位不对……得改一下偏置…… maybe……或许能凑合……”

他的声音很低，但足够让李国忠听到那点不确定中的“灵光一闪”。

李国忠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第三百八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