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再下一城(1/2)
“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张昊说出这句大不敬、大逆不道、足够砍头十回的话时,一脸凝肃地望着周王。
我大明等级制度森严,姑且不说士农工商之差别,即使官员之间也区分尊卑,虽然周王故意选择在相对家常随意的别苑会见,但是作为一个臣子,张昊绝对不能用下里巴的你,去称呼地位仅次于皇帝的王者。
周王的身子猛地一僵,弯曲的腰杆瞬间竖了起来,眼中凶光大绽,直刺堂下恶客。
老狗够理性呀,张昊见周王暴怒,却隐忍不发一言,心下大定。
“听说生员顾允的未婚妻子,又为你添了一个女儿。”
说着指指外面的宋太监,笑道:
“那是伊王近侍,开过东厂,你懂的。”
周王冷笑一声,露出王之蔑视来。
“你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张昊收了轻浮微笑,坦言道:
“除了你的永业赐田,其余良田、湖池、河泊、盐店、矿冶等等,本官全要。”
周王脸色连变,有些狰狞了。
“这些话,连圣上都不敢说,小子,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哪来的胆子!”
“既然你想步伊王后尘,本官也爱莫能助。”
张昊起身就走。
“站住!”
周王捶打须弥座扶手大吼。
张昊站在厅外转身。
“你想杀我?”
周王哈哈大笑。
“本王相信圣上自有公断!”
“没错,圣上自会公断。”
张昊就喜欢和这种理性的家伙玩耍,因为此类人最善于权衡利弊。
“你太小看伊王了,猜猜看,世子因何被杀?你的宗族有多少人准备跟着伊王造反?”
周王顿杖起身,胡须颤抖,厉声道:
“那又如何,与本王何干!”
张昊叹息摇头,这个老狗身居高位,习惯了特权,甚至忘了自己其实只是个凡人。
“你知道伊王为何要私设东厂么?
你知道他收集你的罪状有多少么?
你知道朝廷有多需要银子么?
伊王跌倒,圣上吃饱,你再跌倒呢?
对了,那封信你烧了没有?”
“俺要杀了你、杀了你······”
周王彻底破防,手脚颤抖,挥杖连声咆哮:
“来人!来人······”
张昊缓步入厅,放低声音道:
“烧不烧都没用,你以为伊王死了,就万事大吉啦,海捕公文没看到么?
白莲妖首赵古原在逃,你以为造反是儿戏啊,他们在开封城里,给你备了一份大礼。
本官差点被洛阳卫围杀,卫所早就被邪教渗透了,幸亏你不敢告发,否则早死了。
知道伊王为何杀你儿子么?世子也是反贼,伊王一开始拉拢的就是世子。
不幸的是,你这位长子胃口太大,二人闹翻脸,伊王这才派白莲教妖人杀他灭口。
伊王为何与你抢夺归德府田亩,这回明白了吧?百姓身无立锥之地,就会参与造反。
你想想看,中州流民灾民数十万,一旦被邪教妖人煽动,会出现何等后果?
中原腹心生变,周边数省的军卫都在调动,闹这么大,你觉得圣上会不会善罢甘休?
本官过来是想提醒你,大劫临头,死期至矣,我最后问你一遍:要钱还是要命?”
张昊一步、两步,似魔鬼的步伐,踩在光滑如镜的黄花梨铺地上,一步一问,步步紧逼。
“你猜猜看,人死了银子没花完,人还在银子没了,哪个更痛苦?”
周王早已方寸大乱,步步倒退,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束腰托泥宝座里,额汗滚滚自语:
“俺不能死、俺不能死······”
“本官也觉得王爷你不能死。”
张昊说着,重新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
外面吵吵声不绝,扭头看一眼有些好笑,周王咆哮来人,确实来了一群宫女、黄门,围着反抗的宋太监拳打脚踢,却不敢进玉堂。
此间别苑既有全真道观,又有戒僧禅室,可见道姑嬉戏,时闻女尼讽经,除了太监和宫女之外,只有周王这个人形自走炮,防御率为零。
再看陷入天人交战的周王,面色惨白,灰白花眉、额头发隙沁着细密汗珠,老狗装得像个参禅悟道雅士,其实把精力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交易所的股票你买了没有?”
周王的脑子这一会儿已经用到了极致,抬袖抹一把肥脸上的虚汗,朝外面嘶叫:
“都给俺滚!”
那双喷火的怒目随即瞪向张昊,喘着粗气道:
“本王不会任你摆布,大不了鱼死网破!”
贼不打自招,张昊笑了,和气道:
“此诚周藩一系危急存亡之秋也,你有鱼死网破之念,我能理解。
京师勋贵家的无赖子弄个煤矿公司上市,可知他们如今身家几何?
证交所现有羊城、金陵、开封三家,随后还有苏州、临清、京师。
每个交易所开张,他们的身家就会翻倍,你那些买卖才挣几个钱?”
周王拿着案上茶盅倒口中,涩声道:
“俺知道那是你的产业,你意欲何为?”
张昊见他脸色好看些,声音愈发柔和道:
“大明缺银,夷丑不缺,倭国有银山,美洲有金山,海外水国熙熙,异珍难述,实话告诉你,天子南库,每岁能吸入海外亿万财货。
羊城交易所看似背靠十方之贾,其实有短板,十三行缺水手、缺船舶、缺大股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你错过就会永远失去。
几个勋贵家的无赖子胃口很大,把到手的百万银子,又砸进十三行,无非是眼红海利,可对远洋海贸来说,他们这点钱是杯水车薪。
周府所占田地每亩收租一斗五升,远高于朝廷规定的每亩五升,田地本不是你的,不如拿出来赎罪,若是等朝廷来取,就得拿命填。
你金库中的数百万金银是个大难题,圣上不会放过,暗中转移也比较困难,不如交给镖局处置,我用十万股南洋金票来交换,如何?”
“哈哈哈哈哈······”
周王脸上肌肉扭曲,仿佛厉鬼一样笑了起来,不似人声的说道:
“本王家资何止百万金银,狗官,你当俺是猪,拿糠哄俺!”
“俺看恁就是一头猪,还把自己当王爷呢,想找死,俺成全恁。”
张昊起身走了,毫不拖泥带水。
周王瘫坐在宝座里,浑身颤抖,直愣愣望着厅外如一幅山水横披画的太湖石屏,冷汗模糊了双目,狗官的话语兀自在他脑中轰隆隆作响。
伊王拉他谋反,密信上列满了他的罪状,他不敢告发,甚至还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却想不到,伊王眨眼就死了,自己也被逼上绝路。
他是世袭罔替的藩王,可以随心所欲的满足自己,从不在乎其余,可这会儿他怕得要死,旧账一旦翻出,想去凤阳高墙里养老都是奢望。
他想叫军校去截杀那个狗官,念头接连提起又放下,杀掉此人于事无补,放走此人也不行,他不知如何应对,未知的恐惧让他如坠深渊。
木鱼笃笃有声,似乎每一记都敲在他心头上,那是紫竹仙境方向飘来的讽经吟唱,这座富丽绝雅别苑的主人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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