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疯批小鸟(2/2)
朝廷征调民兵抗倭,少林、五台等僧众争相参战,这其中当然牵涉佛道之争,但是家国大义不容抹杀,为国舍命,日月同光,人天共仰。
“本官俗务缠身,即刻就要动身,日后得闲再去少林宝刹瞻拜,大师、老禅师,告辞。”
一群和尚送出寺门,张昊路过桃梨苑所在的大街,想起自己还欠苗姐姐一个约会,为了天下苍生,顾不上儿女情长了,叹口气,催马而去。
昨日骤寒风又雨,道路泥泞难行,不过乘船顺流而下很快,是夜见月出,开封城在望。
张昊在城厢找家客栈,睡了两个时辰,一早进城,没有去抚衙,直接去了按察司衙门。
老蔡在急递中告知,得知崇王大开王城四门,亲自去汝阳府衙请罪,便意识到事态严峻,立即召集三司头目,商议战守事宜。
中州兵备道有五,汝南兵备道辖南阳、汝宁二府,分别是唐王和崇王封地,蔡巡抚诸事安排完毕,已亲往豫东。
开封兵备道最好办,睢陈兵备道早已清理过,洛阳兵备道骆椿、杨继新坐镇,兵备副使邹守愚分巡河北兵备道。
“······,嗯,洛阳就是这么个情况,抚台信中说已经连夜下汝南,那边可有诸······”
张昊正与按察使何时亮、副使梁梦龙说话,听到院中脚步声传来,起身与赶来布政使秦长河、都司大佬卞玉峰见礼,对梁梦龙道:
“事不宜迟,调宣武卫封城吧。”
按察司副使兼开封兵备道梁梦龙斜一眼堂官何时亮,见对方垂眼噙上烟卷,拢手当胸称是,又给落座的秦、卞二人施礼,匆匆离去。
秦布政面带愁苦,撸着胡子道:
“浩然,真有这么严重?”
“老方伯勿虑,有备无患罢了。”
张昊说着便眼泛泪光,语调悲伤道:
“秋节本该仓廪丰足,豚羊满圈,拯孤照冥,报答神明,可大旱过后,蓬蒿遍四野,民间鸡豚之类荡然无存,天气日冷,近二十万流民无处安置,一旦动乱,我等万死难辞其咎矣。”
一旁坐的都司大佬卞玉峰道:
“调兵进城我不反对,圣上此刻不定有多愤怒,哎、万万不能再出纰漏啊。”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张昊起身团圈作揖。
“我这就去试探周王,只要开封得安,余皆不足为虑!”
言毕大步而去,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逼调。
有人甘为探路先锋,厅上几位三司大佬对对眼,神色都是若有无可奈何焉,其实乃深喜之,纷纷起身相送,没有一人开腔阻拦。
张昊没去周王府,而是去了治所,沐浴换上官袍,带着脸上淤青未消的宋留锁,乘轿出街。
“哎呀、我的摊子!军爷你慢点中不中······”
轿帘外的大街上有些骚动,宣武卫就在开封城东变,有都司默许,士卒来得很快。
开封城周长二十多里,而洛阳城周长仅八里多,也就是说,洛阳城没有周王府的面积大。
日上三竿,大街上本应该人满为患,这会儿却是家家关门闭户,宣武卫士卒穿行于坊间衢巷,各个街口刀枪林立,一派肃杀。
张昊坐在轿中,行于空旷的大街上,彻底体会到周藩宗族庞大到何等程度,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愤怒的小鸟,来到了猪猪岛。
周王目前有49个儿子被封为郡王,府邸本应建在封地,然而开封繁华不输南北两京,王子们把封地交给鹰犬打理,仍旧居住在开封城。
这些郡王、郡主、将军、县主们的府邸,如同众星拱月一样,沿主街、呈线状,密集分布在王城周围,宛若众星拱月一般。
周王宫在城中心偏北,王城下有濠沟,引龙首渠水做护城河,一个随行的隶役朝城头叫门,省城突然风声鹤唳,王宫也跟着锁城了。
眼下他的护卫都撒了出去,身边跟随只有两人,一个是按察司隶役、一个是太监宋留锁。
等了盏茶时间,护城河吊桥才放下,张昊乖乖下轿,穿过九钉九带的宏敞朱门,东过门往南通宗庙,西过门往西通天地坛。
隶役在外城值房等候,张昊带上老宋,再往北是紫禁城,城高五丈,四门与外城四门相对,正南端礼门三瓮三开,金钉朱户。
引路的小太监为难道:
“巡按老爷,俺家主子说你是贵客,其余人等不得进入内宫。”
张昊笑道:
“他是东厂宦官,不信你摸摸,去通报吧。”
引路太监脸色大变,飞奔去叫人回报。
一边的宋太监可怜兮兮道:
“小爷,俺家东厂早就撤了,求你念在相识一场,告诉俺为啥带俺来这儿吧,也好让俺做个明白鬼。”
张昊恶意满满道:
“周王世子是伊王杀的,与你不相干,莫怕。”
老宋当即就哭了。
“爷爷呐,这事我真不知道啊。”
“不想死就听话,记住,你就是个木头人。”
张昊见那个小太监跑来,迈步入内。
城内前宫后苑,殿宇巍峨,包括围墙,所使用的瓦当、滴水、吻兽,多用龙纹呈现。
引路太监带着他穿过重重朱门碧户,竟然又从南门来到外城,心虚的解释道:
“巡按老爷,世子去世,俺家主子悲伤难抑,最近身体也垮了,一直待在白衣庵,打这边走近些,你见谅。”
白衣庵供的是观音,在外城西北方向,一路景致变化重重,山水楼台俱备。
晚桂幽香,两尺长的金鱼在池中舞旋,当真是人间天上诸景备,移天缩地入君怀。
菊花园曲水流淌,满地金黄,穿过一道月门,里面景致又是一变,竟是遍地药草、蔬菜。
张昊顿时想起手头的《救荒本草》,这本旷世巨着是周王祖上编撰,不过这位也是个想造反的家伙,被永乐帝蹂躏一通,这才彻底消停。
菜园小径迎面过来一个扶杖的胖大老者,老远就在嘶哑高叫:
“老朽体力不支,未曾远迎,御史恕罪啊。”
张昊一脸冷漠的过去,就那么背手站着,上下打量周王,毫无尊卑礼数。
这代周王面白红润,精神好滴很,不过须发灰白,眼袋堆叠发黑,显然是姬妾太多,日夜忙着为国生孩子操劳所致。
“快里面请。”
周王似乎毫不在意,宛如一个慈祥长者,笑眯眯延手,扶杖头前引路。
来到一个挂有云楼仙桥牌匾的院落,宾主进玉堂暖厅坐下,周王见宋太监乖乖的站在外面廊下,疑惑道:
“这位?”
“哦,罪人。”
张昊从宫女端来的茶盘里取茶盅放几上,抬眸开门见山道:
“你是要命,还是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