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雨同舟（1/2）

立政殿内，破碎的瓷盏已被手脚麻利的宫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干净，泼洒的茶渍也擦拭得不见痕迹，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凝重与寒意，却久久不散。伍元照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伫立在窗前，秋末冬初的冷风透过半开的窗隙吹入，拂动她鬓边的碎发，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惊涛骇浪。

父亲的形象在她脑中清晰无比，那个严谨端方、一生埋首故纸堆的文人，怎会与“窥探禁中”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名扯上关系？这分明是构陷！是冲着刚刚在长安站稳脚跟的伍家，更是冲着她这个皇后来的！是谁？长孙无忌？其他世家门阀？还是后宫那些看似恭顺、实则心怀鬼胎的妃嫔？

【系统提示：危机事件“伍聿衡遭弹劾”持续中。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建议立即平复心境，冷静分析。皇帝态度为当前最关键变量。请设法获取准确信息，评估风险等级。】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却像一盆冷水，让伍元照沸腾的血液稍稍降温。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不能自乱阵脚。皇帝的态度，是决定父亲生死、家族存亡的唯一关键。

她强迫自己转身，不再看那灰暗的天空，走到书案前坐下。指尖冰凉，她用力交握双手，试图汲取一丝暖意。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两仪殿向皇帝陈情？不，不可。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尤其在如此敏感的时刻，贸然前往，只会授人以柄，坐实“外戚干政”的猜疑，将事情推向更糟的境地。等待？被动地等待皇帝的裁决或召见？那无异于坐以待毙，将父亲的命运完全交托于他人之手，其中变数太大。

必须做点什么，但必须做得巧妙，不着痕迹。

就在伍元照心念电转，苦苦思索破局之策时，殿外传来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刻意拔高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礼治来了！

伍元照心中猛地一紧，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兴师问罪？还是……她来不及细想，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摆和略显凌乱的发髻，快步迎至殿门。

身着赭黄色常服的皇帝礼治已迈步进来，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疲惫与阴郁。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伍元照身上。

“臣妾恭迎陛下。”伍元照敛衽施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礼治没有立刻叫她起身，而是走上前，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起来吧。”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天气渐寒，皇后站在风口，仔细着了凉。”

这看似平常的关怀，在此刻听来，却别有深意。伍元照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种她此刻亟需的、名为“稳定”的力量。

“谢陛下关怀。”伍元照借着他的力道起身，顺势微微靠向他，这是一个微小的、依赖的姿态，“陛下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前朝政务繁忙，臣妾这里一切都好。”

礼治携着她的手，引着她走向内殿的暖阁，仿佛只是寻常的夫妻闲话家常。“刚议完事，心里有些烦闷，便想着来你这里走走。立政殿的气息，总是能让朕静下心来。”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两人在暖炕上坐下，宫人悄无声息地奉上热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便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了帝后二人。

鎏金香炉里青烟袅袅，瑞龙脑的冷香弥漫。短暂的沉默后，礼治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却没有喝，而是状似无意地开口：“今日大朝会，有御史弹劾秘书监伍聿衡，说他‘行为不谨，有窥探禁中之嫌’。皇后可听说了？”

来了！伍元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帮助她维持清醒。她抬起眼，目光澄澈地看向礼治，没有回避，也没有急于辩解，只是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担忧：“臣妾方才听宫人提及，心中惊惶不已。陛下，家父为人，陛下是知晓的，他一心只知钻研典籍，恪守臣节，断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这……这定是有人诬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圈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将一个听闻父亲蒙冤、既惊惧又强作镇定的女儿和皇后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礼治静静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放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覆上她紧握的手，将那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朕知道。”他沉声道，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之重，瞬间击溃了伍元照强筑的心防，让她鼻尖一酸。

“朕已令将弹劾奏疏留中不发，并未交由廷议。”礼治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伍聿衡是朕亲自简拔的秘书监，他的品行，朕信得过。区区一道捕风捉影、语焉不详的弹章，还动摇不了朕的判断。”

留中不发！这意味着皇帝将这件事压了下来，没有按照正常程序交由相关部门调查议论！这无疑是皇帝在此事上表明的强硬态度，是对伍聿衡，更是对伍元照和整个伍家的维护！

庆幸及感动如同暖流席卷伍元照全身，她几乎要软倒下去。但她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结束。她反手握住礼治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仰头望着他，眼中充满了依赖与信任，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陛下隆恩，臣妾与伍家感激不尽！只是……只是这无端构陷，恐损及陛下圣明，亦使朝野非议。陛下为何……”

为何要如此明显地回护？这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反弹？

礼治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仿佛能洞悉她心中所有未竟的疑问。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情。“元照，”他唤了她的名字，而非“皇后”，这亲密的称呼让伍元照心头一颤，“朕是天子，亦是你的夫君。有人将手伸到朕的皇后家中，朕若连这点风波都平息不了，何以安天下，何以……护你周全？”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种深沉的、近乎承诺的意味。这不是帝王对臣子的安抚，而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妻子最直接的回护。

伍元照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穿越至此，她一直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将系统任务、权力稳固视为首要目标。对于皇帝礼治，她更多的是作为一种需要谨慎对待、获取好感的最高权力符号。即便有肌肤之亲，有日常相处，她也始终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敢全然投入。可此刻，听着他这番并非甜言蜜语，却重逾千斤的话语，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种陌生的、酸涩而又温暖的情感，悄然涌上心头，冲垮了她部分心防。

“陛下……”她喃喃道，眼中终于控制不住地氤氲起一层水汽，这一次，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动容。

礼治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莫怕。”他低声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有朕在。”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拥有定海神针般的力量。伍元照顺势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这是一个全然信赖和寻求安慰的姿态。礼治身体微微一顿，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暖阁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交织。窗外风声呜咽，殿内却暖意盎然。在这权力倾轧的深宫，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帝后二人相拥的身影，竟奇异地勾勒出一幅“风雨同舟”的画卷。

【系统提示：皇帝“礼治”好感度大幅提升！信任度+10！宿主获得临时状态“帝心眷顾”（效果：短期内应对危机时，幸运值小幅提升，更容易获得皇帝支持）。危机事件“伍聿衡遭弹劾”压力暂时缓解，但根源未除，请宿主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