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风雨同舟（2/2）
不知过了多久，礼治才轻轻放开她，神色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此事虽被朕压下，但弹劾既出，背后之人必不会善罢甘休。皇后近日在宫中，也需更加谨慎，约束宫人，勿要授人以柄。”他叮嘱道，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冷静。
“臣妾明白。”伍元照点头，经过方才的情绪宣泄和皇帝的保证，她此刻已彻底冷静下来，头脑清晰，“臣妾会打理好立政殿上下，绝不给陛下添乱。只是……陛下，那弹劾之事，虽系诬陷，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家父性格耿直，或许在查阅典籍时，有无心之失，被人夸大其词，亦未可知。臣妾恳请陛下，能否暗中查访，弄清原委，也好还家父一个彻底清白，堵住悠悠众口？”
她这番话，既表明了服从皇帝安排的态度，又巧妙地为后续可能需要的调查铺垫了台阶，更显得通情达理，一切以皇帝的权威和父亲的清誉为重。
礼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的皇后，果然从未让他失望，既有小女儿的情态，更有母仪天下的智慧与韧性。“朕心中有数。”他颔首，“此事朕会派人细查。你且宽心。”
他又坐了片刻，问了问冬至节的筹备情况，嘱咐了些注意事宜，便起身离开了立政殿，毕竟前朝还有大量政务等着他处理。
皇帝一走，崔嬷嬷便悄声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皇帝恩典的感激：“娘娘，陛下如此回护，真是天恩浩荡啊！”
伍元照坐在炕沿，回味着方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皇帝的维护是真实的，那份情意，似乎也并非全然虚假。但这深宫之中，帝王的爱，又能有几分纯粹？几分长久？今日他可以为你挡去风雨，他日若利益冲突，又会如何？
她甩开脑中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危机只是暂时缓解，并未解除。皇帝虽然压下了弹劾，但背后的黑手尚未揪出，父亲的危机依然存在。而且，皇帝那句“有人将手伸到朕的皇后家中”，提醒了她，对方的真正目标，很可能就是她这个皇后。
“嬷嬷，”伍元照沉声道，“陛下虽已回护，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你立刻想办法，动用一切可靠的眼线，仔细查探，今日出面弹劾的王珪御史，近日与哪些人来往密切？他背后可能受谁指使？还有，洛阳那边，加紧留意二叔的动向，任何异常，立刻来报！”
“是，娘娘！老奴这就去办！”崔嬷嬷精神一振，连忙应下。
安排完这些，伍元照独自沉思。皇帝的态度是定心丸，但她也必须展现出自己的能力，不能全然依赖皇帝。或许……那枚“永王秘钥”和神秘的水云榭，能成为一个突破口？如果她能先于皇帝，查出一些有价值的、或许与当前朝局相关的秘密，是否能在接下来的风波中，为伍家增添一份筹码？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难以遏制。探索水云榭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波谲云诡。皇帝将弹劾伍聿衡的奏疏留中不发的消息，很快在特定的圈子里传开，引起了不同的反响。一些观望者暂时收敛了心思，而另一些则可能更加忌惮皇后圣眷正浓，谋划着下一步动作。
立政殿内，伍元照一如往常地处理宫务，举止从容，看不出丝毫慌乱。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利用筹备冬至节的机会，以查看禁苑用于宴饮的场地和库藏锦缎为名，开始合情合理地频繁往来于宫廷与禁苑之间，暗中观察太液池蓬莱山一带的地形和守卫情况。
而皇帝礼治，也以实际行动印证着他的“维护”。他不仅驳回了了几份暗示应追究伍聿衡责任的小范围奏议，反而在一次小朝会上，特意称赞了秘书监近来整理古籍的功劳，并赏赐了伍聿衡一些笔墨纸砚，以示恩宠不减。这些举动，无疑向朝臣们释放了明确的信号。
帝后之间的互动，也落在了无数有心人眼中。皇帝似乎比以往更常驾临立政殿，有时是商议政事，有时只是简单用个膳，说几句闲话。宫人们私下流传，陛下与皇后娘娘感情愈发深厚，真是天家夫妻的典范。甚至有眼尖的宫女信誓旦旦地说，看见陛下离开立政殿时，嘴角是带着笑意的，而皇后娘娘送至殿门，那眼神里的情意，是做不得假的。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伍元照耳中。她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但她心里清楚，她和礼治之间，确实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那份始于利益和责任的婚姻，似乎在共同面对风雨的过程中，悄然滋生出了几分真实的羁绊。
这日傍晚，礼治难得清闲，来到立政殿与伍元照一同用晚膳。膳后，宫人撤去残席，奉上清茶。礼治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去批阅奏章，而是颇有兴致地提议：“今日月色尚可，元照可愿陪朕去太液池边走走？听说今冬的梅花有几株开得早了。”
太液池？伍元照心中一动，这正是她暗中留意的地方！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陛下有此雅兴，臣妾自然乐意奉陪。”
帝后二人披上保暖的斗篷，只带了少数心腹内侍和宫女，踏着清冷的月光，漫步走向太液池。池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远处的蓬莱山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伍元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方向，水云榭，就隐藏在那片黑暗之中。
礼治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随口问道：“皇后在看什么？”
伍元照收回目光，挽住他的手臂，依偎着他，轻声笑道：“臣妾在看那蓬莱山，夜色中影影绰绰，倒有几分仙山意境。只是听说山上有些宫室年久失修，可惜了。”
礼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淡淡道：“是啊，尤其是山顶那座水云榭，据说还是皇祖父时所建，早已废弃多年了。宫人皆言那里不太平，平日无人敢近。” 他顿了顿，侧头看她，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元照若感兴趣，待开春天气暖了，朕命人好好修缮一番，夏日也可去纳凉。”
他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夫妻间的闲谈和对未来的寻常规划。但伍元照却心中警铃微作。皇帝为何突然提及水云榭？是巧合，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她按下心头的惊疑，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柔声道：“陛下有心了。只是修缮宫室耗费不小，如今边境未宁，还是俭省些好。臣妾觉得，偶尔像这般与陛下月下漫步，已是极好的了。”
礼治似乎很受用她这般体贴和依赖，低低笑了声，手臂收紧，将她揽得更近些。“好，都依你。”
两人在池边漫步良久，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气氛温馨而宁静。但伍元照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水云榭的秘密，像一块磁石吸引着她，而皇帝看似无意的话语，又为这探索增添了几分未知的风险。
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下一波风雨来临之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夜深回到立政殿，伍元照下定决心，三日后，趁冬至节前最后一次大规模检查禁苑布置的机会，她必须亲自去一趟水云榭！
【系统提示：宿主决定探索“水云榭”。风险等级：高。建议做好万全准备。临时技能“危险感知”已强化。请宿主谨慎行事。】
系统的警告再次响起，但伍元照的目光却异常坚定。为了父亲，为了伍家，也为了……她与礼治之间这刚刚萌芽、或许脆弱却真实存在的情谊，她必须冒险一搏。长安的冬天，寒风凛冽，但立政殿内的灯火，却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带着一丝温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