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瓜田锅巴香,把“趁热”种进晚星的缝(1/2)

你们四个被午风轻轻吐在田埂上,像四粒刚炒香的葵花籽,壳还热着,仁却早蹦进太阳里。灰兔耳朵先抖,抖落一地碎金;猫尾巴再甩,甩出一弯小虹;丫头虎牙“咔”地咬住风,咬出一声脆响;你空袖炉“噗”地冒灰,像给天空补了个补丁。奶奶落在最后,围裙还鼓成蓝气球,只是气球线换成了炊烟,炊烟那头拴着一口看不见的大锅,锅在远处“咕咚咕咚”冒泡,像对你们喊:别愣着,快回来添柴。

可谁也没动,因为午星还在掌心滚,滚得手心发痒。那星比早星胖一圈,像刚蒸好的年糕,表皮黏着“趁热”俩字,字是凸出来的,一按一个窝,窝底藏一粒糖屑,甜得直挠心。灰兔先伸舌头,舔走“趁”字的一点,舌尖立刻长出一只小月牙,月牙钩住风,风就拐了个弯,把你们带到一片没名字的瓜田。瓜田不大,刚好装下一顿午觉,瓜叶比巴掌大,叶脉是奶奶手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跳得你们眼皮发沉。

“先睡,再摘。”奶奶把围裙当床单,铺在田垄上,床单上还留着早间的露水,露水被太阳烘得半干,像偷哭的泪,手一摸,潮潮的,却带着阳光的香。你们排排躺,灰兔耳朵当枕头,猫尾巴当凉席,丫头虎牙当帘子,你空袖炉当蚊香,炉里最后一粒火星“噼啪”一声,像给午觉点了个句号。奶奶不躺,她蹲在地头,拿老发火柴当勺子,在空气里慢慢搅,搅得四周的香味像粥,越搅越稠,稠得风都吹不动。

午觉刚眯眼,瓜田就活了。先是瓜秧“咯吱”伸腰,再是瓜蒂“哒哒”敲叶,像敲门。敲门声一响,瓜肚皮里就传出“咚咚”小鼓,鼓点和你们心跳撞在一起,撞出一股甜水,甜得你们直咽口水。灰兔耳朵“嗖”地竖成天线,天线尖对准最大的一只瓜,那瓜圆得不像话,像太阳下的胖子,皮上纹路是笑出来的褶子,一褶一个故事。猫尾巴悄悄绕过去,尾尖在瓜肚上画了个“z”,刚画完,瓜就“噗”地裂条缝,缝里透出奶香,奶里掺着桂花香,香得你们骨头都酥。

丫头虎牙最馋,一口咬住瓜藤,咬得瓜“吱”地翻身,翻身露出白肚皮,肚皮上嵌着四粒籽,籽形正对应你们四个:兔耳形、钩形、牙形、火星形。籽一亮,瓜就自动滚,滚到奶奶脚边,像认亲。奶奶拿围裙擦擦瓜,擦得瓜皮“咯吱”响,像撒娇。她不用刀,用指甲,指甲沿裂缝轻轻一划,瓜就“咔嚓”分成两半,一半装正午,一半装黄昏。正午那半红得晃眼,瓤里浮着四朵小云,云是刚才的午觉变的,一朵给灰兔,梦里它把月亮啃成船;一朵给猫,梦里它把芝麻串成项链;一朵给丫头,梦里她拿糖霜当粉扑;一朵给你,梦里你把炉灰种成星。黄昏那半黄得发暖,瓤里埋一条小路,路是奶奶年轻时的脚印,脚印里长野草,草尖顶着露,露里是你们刚打的喷嚏。

“先吃正午,再吃黄昏。”奶奶把红瓤递过来,像递一团火。你们不用勺,用耳朵、用胡须、用虎牙、用袖炉,一人一口,咬得瓜“咚咚”响,响得像鼓,鼓点落在心田,开出四朵小花:兔耳花是银的,夜里能照明;钩形花是黑的,偷吃月亮时挂角;牙形花是白的,咬一口能甜三天;火星花是红的,一吹就能点灶。花开完,瓜皮还剩薄薄一层,奶奶把瓜皮扣在地上,像扣一只碗,碗底立刻冒热气,热气里浮出“下一锅”三个字,字是活的,一跳一跳,跳得你们肚皮又痒。

“该添柴了。”奶奶站起身,围裙拍拍土,土是香的,香里带一点锅巴味。她领你们穿过瓜田,走到一条干涸的小河床边,河床裂成龟纹,纹里嵌着旧年的雨点,雨点被太阳烤成糖霜,踩上去“咯吱”响,像踩碎一床薄冰。河对岸有一棵歪脖子枣树,树不高,却挂满“午枣”,枣皮红得发黑,像奶奶年轻时熬的糖色。树底下堆着一堆“柴”,柴不是木,是早先的瓜藤、瓜叶、瓜皮,还有你们刚吐出的瓜籽,籽已发芽,芽头像小手指,指着天空,像要够太阳。

奶奶先蹲,你们跟着蹲,蹲成一排,像五只大青蛙。她教你们把瓜藤当辫子,辫成一根长绳,绳头拴住枣树最低的那根枝,枝上刚好吊一只旧锅,锅是铁皮的,边沿磕得坑坑洼洼,像爷爷的笑。锅底下铺一层瓜叶,叶上摆瓜皮,皮上撒瓜籽,籽上再盖一层薄土,土是河床里刮的,带一点河腥,腥里却掺甜。奶奶拿老发火柴当火折,在锅沿“嚓”地划一下,划出一粒火星,火星落在瓜叶上,叶就“噗”地着了,火不大,刚好够舔锅底,锅底立刻浮出“下一锅”的轮廓:先是一圈蓝烟,像奶奶围裙的颜色;再是一圈白雾,像你们哈出的气;最后是一圈金光,像太阳打了个嗝。

“火有了,水呢?”丫头虎牙最急性,话音刚落,虎牙就“咔”地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晶亮,滴进锅里。血滴一落,锅就“咕咚”一声,像认主。灰兔见状,耳朵一抖,抖出一滴汗,汗是月亮味,滴进锅;猫尾巴一甩,甩出一滴泪,泪是芝麻味,滴进锅;你空袖炉“噗”地吹出一粒灰,灰是火星味,也滴进锅。奶奶最后添一滴自己的唾沫,唾沫里带着六十年的锅巴香,五滴液体一碰,锅里立刻涨满一锅“五色汤”,汤面浮起一只小船,船是瓜皮做的,帆是枣叶做的,舵是虎牙做的,船头写着两个字——“趁热”。

你们轮流拿自己的“味”当勺,勺汤尝:灰兔先尝,说像把月亮含化;猫再尝,说像把芝麻炒香;丫头三尝,说像把糖霜鼓敲破;你最后尝,说像把炉灰吹成星。奶奶不尝,她看,看你们舌头在汤里游泳,游出四道小沟,沟汇在一起,变成一张笑脸,笑脸是奶奶年轻时的模样,眼角也有褶,褶里却盛光。汤喝完,锅底剩一层“锅巴”,锅巴薄得能透光,透光处显影:是你们四个在瓜田睡午觉的模样,睡姿歪七扭八,却像四瓣花,花心里躺着奶奶,奶奶手里握着早星,星面刻着“下一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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