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豆包(1/2)

四合院依旧笼罩在午后慵懒的日光里,青砖灰瓦,岁月仿佛未曾在此留下太多痕迹。李震岳提着行李站在自家门前,木门紧闭,门环上有些细微的锈迹。他推了推,门是从外面锁上的,家里没人。

一股混合着淡淡失落和近乡情怯的情绪掠过心头。

他放下沉重的行囊,目光在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小院里扫过。

老妈肖二丫估计是耐不住寂寞,带着他那未曾谋面的儿子去中院找人唠嗑或者显摆孙子去了。

想到“豆包”这个小名,他冷硬的嘴角不自觉柔和了些许。

他信步走出前院,刚踏进中院,喧闹的人声便传了过来。水池边,一如既往地聚集着十来个妇女和孩子,那是院里信息交流的中心。

他高大的身影和一身笔挺的军装立刻引起了注意。有人眼尖,低声惊呼:“李家妹子,你快看!那是不是你家大儿子回来了?”

正抱着孙子和人聊得火热的肖二丫闻言猛地回头。

阳光下,儿子那熟悉又似乎更加坚毅的身影映入眼帘,她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惊喜,眼眶瞬间就红了。

“震岳!哎呦!你回来了!你咋也不提前写封信说一声!”她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连忙对怀里懵懂的孩子说:“豆包,快看!是你爸爸!爸爸回来了!”

李震岳大步走过去,心中百感交集。

他先是伸出那双握惯了钢枪、骨节分明的大手,小心翼翼地从母亲怀里接过了那个软乎乎的小身体。

孩子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认生,却没有哭闹。

随即,他另一条手臂有力地环住了母亲肖二丫略显单薄的肩膀,将她和孩子一起拥住。母亲的头发已经有了银丝,怀里的儿子轻得像片羽毛,这一刻,战场的硝烟、边境的严寒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怀中真实的温暖。

“妈,我回来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一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咱们回家!”肖二丫抹了抹眼角,连声说道。

李震岳抱着儿子,揽着母亲,转身前不忘对水池边那些目光各异的邻居们点了点头,客气而疏离地打了声招呼:“各位婶子、大姐好。”

说完,便护着母亲和儿子径直回了前院。

他们一走,中院水池边顿时像炸开了锅。

“李家这大儿子,这是多久没回来了?”

“得有两年多快三年了吧?我记得是59年春节过了没多久就走了。”

“当军人是真辛苦啊,这都快三年才回一次家。”

“可不是嘛,丁医生(丁秋楠)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真是不容易……”

“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李震岳现在工资得有一百多块呢!”

“嚯!那不比咱们厂里的八级工、院里的一大爷工资还高?”

议论声中,有羡慕,有感慨,也夹杂着些微难以言说的酸意。

人群中,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楼小娥,却显得有些失神。她怔怔地望着前院的方向,那个刚刚走过的挺拔军官身影,与她记忆中那个昏暗冷夜,将她从流氓纠缠中解救出来的模糊而伟岸的身影,缓缓重合在一起。

是他!真的是他!

那晚之后,她曾鬼使神差地在那个路口徘徊等待了许久,想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想看清他的模样。

可几个月过去,那个身影再未出现,仿佛只是她绝望中的一个幻梦。

却没想到,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凡的午后,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从她眼前走过,甚至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重逢的悸动,有感激,有失落,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她自己也不敢深究的怅惘。

他就这样来了,又这样走了,如同投入她心湖的一颗石子,漾开层层涟漪后,复归于平静,只留下她一个人,还在原地。

肖二丫的身子比三年前清瘦了不少,旧布衫显得有些空荡,但精神头却很好,眼睛里闪着光。“大儿,这次回来能住多久?”她一边问,一边伸手想接过豆包。

“妈,有20天假期。”李震岳没松手,依旧稳稳抱着儿子。

肖二丫这才得空仔细端详儿子,目光在他肩章上停留片刻,声音带着欣慰:“你这是……又进步了?”

“嗯,副营级了。”

“好,好!”肖二丫连声道好,眼角笑出了深深的褶子,忙低头逗弄孙子,“豆包,快,再叫一声爸爸!你爸爸当大官了!”

豆包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李震岳看,或许是因为肖二丫时常指着墙上那张军装照片教他认人,小家伙并未显出太多生疏, 小嘴一张,清晰地又叫了一声:“爸爸!”

“哎!”李震岳响亮地应着,喉头猛地一哽,一股滚烫的热流直冲眼眶。他赶紧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贴了贴儿子细嫩的小脸,掩饰着瞬间的失态。

这声呼唤,比任何军功章都更让他心潮澎湃。

下午,母子俩坐在屋里说了许久的话。

李震岳挑着能说的,将从离京到藏省平叛,再到调回川省的种种经历,慢慢说给母亲听。

他略去了枪林弹雨和生死一线的残酷,只描绘雪域高原的壮阔和战友间的趣事。

说到藏省交通不便,只寄了钱回来,后来才补寄了藏药和雪豹皮时,他语气里带着歉疚。

肖二丫只是默默听着,时不时拍拍他的手背。

傍晚,下班放学的人陆续回来。

家里冷清了些——弟弟李震川考上了春城的大学,不在家。读高二的小妹见到大哥,高兴得像只小鸟。

最后回来的是丁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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