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海浪颠簸（2/2）

白刃战在泥泞倾斜的缺口斜坡上爆发。长枪如林突刺，刀光闪耀劈砍，怒吼与惨叫混杂。清军仗着人多，一波波向上涌；守军凭借地利和决死之志，寸步不让。尸体迅速堆积，鲜血将泥土染成酱紫色，又被不断踩踏，滑腻不堪。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清军未能突破缺口，但守军伤亡急剧增加，弹药即将告罄，士气体力都在飞速消耗。李九成左臂被流矢擦伤，简单包扎后依旧死战不退，但他心中已渐沉，若敌军后续满洲精锐投入，恐怕……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的海面上，隐约传来了炮声！不是陆地的闷响，而是海上火炮特有的清脆连鸣！

交战双方都为之一愣。李九成猛地扭头望向海面，只见薄雾弥漫的海平线上，几道帆影隐约，更有火光闪烁！

“是黄大帅！还是……”他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几乎是同时，清军后阵传来一阵骚动，隐约有“海上！船！”的惊呼。攻城的清军攻势也为之一滞，不少人下意识回头张望。

海上的炮声更密了，而且似乎在移动，沿着海岸线向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打乱了济尔哈朗的进攻节奏。

“援兵来了！弟兄们，杀啊！”李九成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狂吼着带头反冲！守军精神大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将攀上缺口的清军硬生生推了下去！

济尔哈朗在后方望楼上，脸色铁青。海上那支不明船队规模似乎不大，但在此刻出现，无疑动摇了军心，更让他怀疑是否有更多南蛮船只正在靠近，甚至可能登陆袭扰后方。

“鸣金！收兵！”他不得不咬牙切齿地下令。首次大规模试探进攻，就这样被海上几声突如其来的炮响打断了。虽然给金州守军造成了不小压力和伤亡，但未能达成突破，反而暴露了己方对海路的无力。

金州城，又一次在千钧一发之际，挺了过来。而那支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海上船队，则成了萦绕在济尔哈朗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东海，韭山列岛以东洋面。

沈文渊站在船舷边，扶着冰凉的木栏，望着前方薄雾中隐约可见的几片帆影，心跳如鼓。昨夜他们按照郑家管事给的海图，冒险穿过一片清军巡逻薄弱区，抵达这处预定接应点。清晨时分，果然看到了悬挂约定旗号的快船。然而，还未等双方靠近确认，西北方向就出现了三艘形制明显是清军水师的哨船！

郑家接应的快船毫不犹豫，立刻转向，向那三艘清军哨船迎去，同时打出了“准备交战”的灯语。而沈文渊所在的补给船，则在船老大命令下，迅速降半帆，借助晨雾和岛屿阴影，向东南方向规避。

此刻，前方海面上，炮声、喊杀声隐约可闻。那是郑家的船在与清军交战，为他们争取脱离的时间。

“沈大人，进舱吧，海上风大，流弹无眼。”船老大过来劝道，脸色凝重。

沈文渊摇摇头，目光依旧紧盯着交战方向。他知道，郑家船队规模不大，那三艘清军哨船也并非主力，此战胜负难料。但郑成功此举，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这位年轻的“国姓爷”，终究还是选择了与武昌并肩，在这风险莫测的大海上，劈波斩浪。

他想起离开南京前，陈子龙的叮嘱：“海上之路，非仅通商，亦是国运所系。此去艰险，然若能成，则辽东可续，江南可安，天下棋局或可另开新篇。”

能否另开新篇，尚未可知。但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遭遇战，无疑已经在这盘关乎华夏命运的宏大棋局上，投下了一枚充满变数的棋子。海浪颠簸，前途未卜，但航向已然确定。

砥柱中流，力挽狂澜者，从不止于陆上雄关。在这无边无际的蔚蓝疆场，同样有人在用勇气、鲜血与抉择，试图握住那决定未来的舵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