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时代洪流(1/2)
隆武二年的腊月,在战火、谈判与海上隐秘的航道中,悄然滑向岁末。
真定城破的消息,如同投入冰封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向四方扩散。北京紫禁城连夜召集的王大臣会议,气氛比殿外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多尔衮面色铁青,听着兵部奏报真定失陷、韩岱战死的详情,以及保定守军惊恐求援的急报,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辽东半岛的烽烟未熄,河北腹心又遭重创,南北皆急,兵力捉襟见肘。
“必须夺回真定!”多铎须发戟张,几乎是在咆哮,“那是北京南面的门户!门户一开,保定难守,京畿震动!十四哥,给我兵,我亲自去!”
“你去?”济尔哈朗皱眉,“辽东怎么办?盛京留守的济尔哈朗(另一人)昨日又发急报,金州之敌虽未大举北进,但四处袭扰,与旅顺守军僵持,且似与当地汉民暗通款曲。朝鲜那边也传来消息,汉阳(今首尔)的朝堂上,对是否继续奉我大清正朔,争论又起!”
“两害相权取其轻!”刚林沉声道,“真定距京不过五百余里,骑兵疾驰数日可至。辽东虽为根本,然山海关犹在我手,南蛮跨海之兵不过数千,难成气候。当务之急,是集中力量,击溃真定之敌,稳住河北防线,再回师解决辽东疥癣之疾!”
范文程一直沉默,此刻才缓缓开口:“王爷,诸位大人。真定要夺,辽东亦不可弃。然我兵力实有不足。为今之计,或可……以空间换时间。”他走到舆图前,“真定已失,强行反扑,南蛮必凭城固守,急切难下,徒耗兵力。不如令保定守军收缩防线,依托城池,坚壁清野,迟滞敌军北进。同时,密令山西姜镶、陕西孟乔芳,不必再严守‘不得妄动’之令,可相机出兵,袭扰南蛮侧后,尤其威胁其粮道。至于辽东……”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可令留守的济尔哈朗王爷,暂缓强攻金州,改以围困为主,同时……遣使与朝鲜交涉,许以减免岁贡、重开边市之利,请其出兵助剿,至少,要确保朝鲜水师不助南蛮。如此,我主力可稍得喘息,待关外蒙古诸部援兵汇集,再图反攻。”
这是务实的收缩与拖延策略,承认短期内无法同时应对两个方向的压力,转而利用地理纵深和政治手段争取时间。多尔衮盯着舆图,眼中挣扎良久,终于颓然一叹:“就依范先生所言。传令吧。”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与隐忧,笼罩了这座刚刚入主不久的宫殿。他们开始意识到,对手并非只是据城顽抗的残明势力,而是一个拥有全新战术、甚至能跨海作战的可怕敌人。战争的天平,正在发生细微而危险的倾斜。
几乎在北京调整战略的同时,南京城里,关于“海贸”的细流,正悄然汇聚。
陈子龙并未将谈判止步于茶楼的口头承诺。他深知,利益必须落到实处,章程必须清晰可见,才能真正打动那些精明而疑虑的江南士绅。腊月廿六,他在原南京户部衙署,如今的江南布政使司咨议局内,召开了一次范围更广、但依旧保密的“海贸咨议会”。
与会者除了上次那三位代表,又增加了来自宁波、泉州、广州的六位颇具实力的海商代表,以及两位曾经随商船到过吕宋(菲律宾)、巴达维亚(雅加达)的通译,还有一位是南京工部旧吏,熟知船只营造法式。
堂内炭火温暖,气氛却比上次茶楼更加务实甚至热烈。案几上摊开着陈子龙命人紧急整理、并经由武昌默许的《开海通商暂定章程》草案,以及几幅粗糙的南洋海图。
“诸位,”陈子龙开门见山,“王爷锐意开海,乃为开辟利源,助益北伐,亦为华夏开万世之基。今日之会,便是要议定这开海的头几步该如何走。章程草案在此,诸位但可直言。”
众人立刻围拢,仔细阅读。章程核心几条:一,于松江(上海)、宁波、泉州、广州四处设立“市舶海关”,由朝廷派官监理,但允许地方士绅商贾参股经营,税额定为“十抽二”(20%),但首年特许减半;二,准许民间建造双桅以上海船,经勘验合格,领取“船引”(许可证)后出海贸易;三,组建“巡海水师”,初期由朝廷水师与参股商贾共同出资、派人,负责护航及剿匪;四,特许经营货物种类、目的地(初步限定为东洋、南洋)、交易规则等细则另定。
“十抽二……即便减半,也是十抽一,税负不轻啊。”那位松江巨商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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