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书桓的邀约(1/2)

秦五爷的专场承诺,如同在依萍沉寂而紧绷的生活里投入了一颗明亮的石子,激起的不仅是波澜,更是切实可见的改变。账册上,“结余”一栏的数字开始以更快的速度爬升。专场五成的分成比例,加上固定场次稳定的打赏和即将到账的四十块月薪,让她第一次感觉到,那座名为“债务”的大山,似乎并非完全不可撼动。她甚至开始能够挤出一点微薄的余钱,为母亲傅文佩添置了一件厚实些的棉袄,也给自己换了一支更好用些的钢笔。这些微小的改善,像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虽然转瞬即逝,却真实地带来了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很快就被新的考验所冷却。

何书桓再次出现了。距离上一次在后台通道被她生硬回绝,已过去半月有余。他并未流露出任何芥蒂或不满,依旧在“白玫瑰”的专场或重要场次时出现,坐在固定的位置,安静聆听。只是,他的目光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静,少了些探究的热切,多了些深沉的思索。他不再试图制造“偶遇”或递送便笺,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忠实而克制的听众。

直到这一晚,依萍唱完专场最后一首歌,回到后台不久,侍应生送进来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素白信封,上面用自来水笔写着“陆依萍小姐 亲启”,字迹正是何书桓的。

依萍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质地优良的米白色信纸。何书桓的措辞一如既往的恳切而体面,他并未赘言对她的欣赏,而是以一种近乎平等的姿态,提出了一个具体的邀请:

信中提及,他的一位朋友,一位留学归国、致力于“新文化运动与民众启蒙”的年轻女画家,近期将在法租界一处安静的画廊举办一个小型文化沙龙,主题是“艺术、时代与女性自觉”。沙龙的参与者多是些思想进步的文化界人士、报人、学生代表,氛围自由开放。何书桓在信中写道,他觉得依萍的歌声和她歌词中对生活的深刻体察,恰恰是一种独特的“民众艺术”和“女性心声”的表达,与沙龙主题不谋而合。他诚挚地邀请她作为“特别嘉宾”出席,可以不必唱歌,只是参与交流,感受不同的思想碰撞,或许对她的创作也会有所启发。他特别强调,这并非轻浮的社交应酬,而是一个严肃的文化交流场合,且有他那位画家朋友(一位颇具声望的独立女性)作为女主人全程在场,绝不会有任何令她不适之处。时间定在下周六下午。

信的最后,他写道:“……深知陆小姐素来不喜交际,更以歌艺为重。此番冒昧相邀,实是觉得陆小姐之才情见识,不应仅囿于一方舞台。若觉不妥,万勿勉强,只当书桓一时妄念。无论如何,期待周六晚能在大上海,再次聆听佳音。”

这封信,像一记精准的直球,打在了依萍最难以强硬回绝的地方。它剥离了所有暧昧与私心,将邀请提升到了“文化交流”、“艺术探讨”、“女性自觉”的层面,并且提供了足够的安全保障(公开场合、女主人、严肃主题)。拒绝这样的邀请,似乎显得自己过于狭隘、封闭,或是不识抬举。

依萍捏着信纸,在狭小的化妆间里来回踱步。窗外的霓虹光影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条纹。

去?还是不去?

去的潜在好处显而易见:接触更高层次的文化圈层,开阔眼界,或许能获得新的创作灵感,甚至可能结识一些有用的人脉(比如那位女画家)。这符合她“主动规划”中关于提升自身、拓宽圈子的设想。而且,何书桓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理由如此之正,再断然拒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也可能彻底断绝这条目前看来尚算良性的“资源”渠道。

但风险也同样存在。一旦踏入那个圈子,就意味着她“白玫瑰”的身份将暴露在更多、更复杂的目光之下。那些文化界人士会如何看她?一个歌女?一个附庸风雅的“奇女子”?还是真的能平等对话的“艺术家”?这种身份落差带来的心理压力和可能遭遇的隐性歧视,不会比在大上海面对粗俗客人时更轻松。而且,与何书桓的接触将不可避免地更加深入和私人化,这无疑是在玩火。

更关键的是,她的时间和精力极其有限。周六下午,她原本计划用来排练新歌,或者去图书馆查些资料,甚至只是休息。沙龙看似高雅,实则也是一种耗费心神的社交。

【触发事件:文化沙龙邀约。潜在收益:文化资本提升,人脉拓展,创作灵感。潜在风险:身份认同压力,时间成本,与何书桓关系复杂度增加。请宿主根据核心任务(还债、生存)及长期规划(转型)进行综合评估。】

系统的提示一如既往地冷静,列出了利弊。

依萍坐回椅子上,将信纸平铺在桌面。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恳切的字句,最终停留在“女性自觉”和“不应仅囿于一方舞台”这几个词上。

何书桓确实懂她,至少懂她不甘被困于现状的心。这很可怕,也很……诱人。

但最终,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文化资本或人脉,而是实实在在的银元,是站稳脚跟的硬实力。沙龙固然可能带来启发,但不确定性太大,而付出的时间成本是确定的。与何书桓关系的进一步复杂化,更是她现阶段必须竭力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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