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名气的代价（2/2）

“陆小姐，今晚的演唱，意境把握得极好。”他迎上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刚出的《申报》副刊，有我一位朋友写的关于近期沪上文艺动态的短文，里面提到了‘白玫瑰’现象，虽然着墨不多，但角度颇新，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他将报纸递过来。

依萍没有立刻去接。她看着何书桓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亮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与执着，让她感到一丝轻微的窒息。她忽然觉得，这种温和的、持续的接近，比那些露骨的追求更难应付。它不给你激烈反抗的理由，却一点点蚕食着你的边界。

“何先生，”她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显冷淡，“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文章，于我并无太大意义。我的本分是唱歌，唱好每一首歌，对得起听众，也对得起秦五爷给的薪水，仅此而已。至于外界如何评说，不是我该关心，也无力关心的事情。”

她罕见地用了比较直接的回绝语气，试图划出一条更清晰的界限。“天色已晚，何先生也请早些回去吧。上海滩的夜晚，并不总是那么安全。”

说完，她不再看他，绕过他，加快步伐朝着后门走去。

何书桓拿着报纸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逃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眉头微蹙，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困惑与一丝……受伤？但他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久久未动。

依萍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夜风拂面，却吹不散心头的烦闷。她知道，刚才的话或许有些生硬，甚至可能伤了何书桓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的自尊。但她别无选择。她必须让他明白，他的世界（风花雪月，文章时评）与她的世界（柴米油盐，生存挣扎）有着本质的不同，他的靠近，对她而言不是清风明月，而是可能打乱她全部计划的飓风。

名气带来了更多的银元，也带来了更多的目光、算计与难以摆脱的“关注”。而何书桓，无疑是所有这些“关注”中，最特殊也最棘手的一个。

她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没有星光。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她不仅要在舞台上唱出自己的声音，更要在舞台下，于无数目光与心计的围剿中，杀出一条只属于她自己的、清醒而孤独的生路。这代价，或许比她最初想象的，还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