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技艺整理,体系初建(2/2)
苏清辞采取了“案例分析法”。
她选取了各地最具代表性的绣品——苏绣的双面猫蝶、蜀绣的芙蓉鲤鱼、湘绣的狮虎雄风、粤绣的百鸟朝凤、乃至织云部的《大漠胡杨》等,请原作者或最精通者,当场分解其创作过程,一步步解析运用了哪些基础针法,如何组合,为何如此组合以达到特定的质感、光影或意境。
这个过程,如同庖丁解牛,将一件件完整的艺术品,还原为最基础的技法构成。翰林编修们奋笔疾书,绘制分解图;芸娘负责归纳总结,将相似的组合模式归类,赋予其“针法”名称,如“叠鳞针法”、“丝毛针法”、“渲染针法”等。
第四日,第五日,理“纹”。
“纹者,绣品之图案与题材也。”苏清辞写下“纹”字。这一部分,翰林院的编修们发挥了重要作用。
他们依据传统画论与各地呈报的纹样,初步将其分为“几何纹”、“植物纹”、“动物纹”、“人物纹”、“山水纹”、“器物纹”、“吉祥纹”、“宗教图腾”等大类。每一大类下,又进行细分。例如“植物纹”下分花卉、草木、果实;“吉祥纹”下分寓意福禄寿喜、多子多财等各类组合图案。
难点在于,许多纹样跨越地域,形态却又因文化差异而略有不同。例如“龙纹”,宫廷的五爪金龙、民间的螭龙、蟒龙,形态规制皆有讲究;“牡丹纹”,北方富丽,南方清雅,西域甚至有其变种。
苏清辞提出:“纹样分类,需兼顾形态与寓意。同一母题,不同变体,当并列呈现,注明其地域特色与文化内涵。如此,方能展现我大靖文化之多元与交融。”
第六日,定“用”与“料”。
“用者,绣品之用途也。”苏清辞写下“用”字。
这相对简单,分为“服饰用绣”、“家居用绣”、“礼仪用绣”、“宗教用绣”、“鉴赏用绣”等。
“料者,刺绣之载体与线材也。”
这部分由芸娘主导,她凭借多年管理绣坊的经验,详细罗列了各类底布、各类绣线及其特性、产地、适用技法等。
经过近十日的激烈讨论、反复推敲,一个清晰的绣艺分类体系框架,终于在那数张巨大的宣纸上初步成型。它以“技、法、纹、用、料”为五大支柱,层层细分,枝繁叶茂,仿佛一棵深深扎根于大靖沃土、即将开枝散叶的参天巨树。
框架既定,后续的工作便有了清晰的路径。
各地绣娘带来的资料,开始被分门别类地归入这个新建的体系之中。
编纂馆内,不再是初时的喧闹与无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条不紊的忙碌。绣娘们按照分工,有的负责进一步细化某一“技法”的步骤图解,有的负责整理某一“纹样”大类的图谱,有的则协助翰林编修,为已归类的条目撰写准确、优美的文字说明。
苏清辞行走于各个工作小组之间,时而驻足审阅刚绘制好的针法分解图,时而与绣娘探讨某个纹样的源流,时而对编修撰写的文字提出修改意见。她的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能穿透这些纷繁的技艺与纹样,看到那部即将诞生的、体系严谨、包罗万象的《大靖绣典》的雏形。
她知道,这体系的初步建立,是《绣典》成败的关键一步。它如同为散乱的星辰绘制了星图,为奔腾的江河疏通了河道。自此,大靖绣艺这棵千年古树,第一次有了清晰可见的脉络与根系,其未来的生长与繁衍,也将因此而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