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叶子拼出顾念那晚,我把名字还给了风(1/2)
沈青竹的木屐碾过积雪时,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她裹着靛青棉袍,腰间悬着那柄随了她二十年的符剑——剑鞘上的漆早被掌心磨得发亮,唯有剑格处新刻的灯纹,还泛着桐油的清苦味。
昭安学堂的废墟比昨日更醒了些。
断墙根下那株新枝已抽出三片叶子,最顶端那片正对着初升的太阳,金纹在叶脉里游移,像有人用金线在绿绸上走针。
她脚步顿住。
这是她每日晨巡的第三遍。
自顾昭说道已传,火已燃那日起,她便习惯绕着废墟转三圈——一圈看残垣有没有新裂痕,一圈数瓦砾下冒头的草芽,一圈...看有没有他留下的影子。
但今日不同。
最嫩的那片叶突然抖了抖,金纹从叶尖开始凝聚。
沈青竹眯起眼,见字的横折钩先爬上主脉,接着是的上半部分,最后一点收尾时,叶尖竟渗出极淡的暖光,像被人呵了口气的琉璃。
她伸手,指尖悬在叶上半寸。
掌心能感觉到那丝暖意,像极了那年冬夜,顾昭把烤热的红薯硬塞进她手里时的温度。青竹,冷的不是手,是心。他说这话时,她正为暗卫营三十条冤魂的案子攥着剑发抖。
叶脉金纹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沈青竹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剑柄。
符剑嗡鸣出鞘,她蹲下身,剑尖在新枝旁的冻土上刻字。
雪末被剑气震开,露出一行小楷:念不在名,在灯。
吱呀——
风卷着林梢的雪粒扑来。
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她掌心,金纹竟缓缓重组。
沈青竹低头,见那抹金光最终凝成个字,笔画清瘦如他从前批战术图时的笔锋。
你要他忘了自己?她对着叶子低语。
山风灌进领口,她却觉得掌心发烫,像握着块将熄的炭。
二十年前暗卫营的血味突然涌上来——那时她跪在萧绎脚边领罚,因为放走了被冤杀的伙夫一家。
顾昭就是那时出现的,带着阴司的冷意,却用体温焐热她冻僵的手腕:要守的从来不是谁的命令,是人心的光。
溪畔的顾昭打了个寒颤。
他蹲在青石板上,盯着灶里最后一点余烬。
识海里那丝心火又开始躁动,像条被剪断尾巴的蛇,在残垣断壁间窜来窜去。
他闭目内视,轮回司的残门早塌成了碎石,唯有一团黑雾盘踞在识海深处,那是三百年前他亲手封印的判官之我。
你若去名,便无凭据。黑雾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带着千年阴司的冷硬,地府可借空位重立新帝,到时候——
那就让天下无帝可立。顾昭打断他。
他伸手拨了拨余烬,火星子溅在掌心,烫得皮肤发红。
他以指为笔,在掌心里写二字,墨迹是未燃尽的炭灰,带着焦糊的草木香。
当年心软放冤魂转世,是我错。他对着识海说,可如今我要错得更彻底些——让阴司的权柄,变成人间的灯火。
掌心的字写完了。
他起身走向溪水,寒水漫过脚踝时,他松开手。二字没有化在水里,反而腾起一点火苗,顺着溪流向南漂去。
火烬所过之处,溪畔的野姜花闭合了花瓣,水藻间沉下几粒种子,泛着珍珠似的微光。
月婵的观星盘裂了道细纹。
她捏着最后一把星砂,看它们在青铜盘里打着转儿,却始终落不成图。
从前星轨是线,人是棋子,可今夜星砂刚触到盘面,就化作点点微光,飘向窗外——像极了顾昭散尽心火那晚,飞向三境的流萤。
她推开窗。
冬夜的风裹着梅香灌进来,月婵望着天际,突然屏住了呼吸。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