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望梦（2/2）
也不知道岳父是怎么想的，是同在屋檐下，让他反而有了距离？还是在他的心目中，女儿已经出嫁，自然应该明算账。那天，妻子跟我说，她父亲找她了，让我将借给我们住的那间新房买下来！钱倒是不贵，但是他开出的价钱，需我多半年的工资呢！婚礼办完后，给妻子买了一辆自行车，我已经身无分文！我哪里还有钱？难道再让我向父母伸手？父母为了我的婚事，已经花钱为我打制了家具，支付了酒宴上的一切费用。
我和妻子从农村上来之后，才只短短几年，我们又没有什么积蓄。我朝妻子摇了摇头。妻子当然知道我在经济上的窘境，有些愤愤不平，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要分清楚的话，当初造这些房子的屋瓦，还是我在乡下时，花钱买的呢！”我赶紧让妻子住口，说这些干什么呢？一说，便更加生分了！难道还真得要分析家产了吗？我才与她结婚。我可不想因为钱的事，与她家里闹个不愉快！
岳父见我们没有回应，显然心中甚是不悦。他提出要跟我们分开过。那天，待我和妻子下班，见前面的院中已经从中垒起了一道墙，将院子隔成了两半。妻子和我面面相觑，一时还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妻子想去问，这究竟是为了哪般？我急忙拉住了她。反正将临晚餐，这个“宝”还是让岳父自己来开吧！
我的内心却打起了“小九九”，难道岳父已经从我的眼神中察觉了对小姨子暗藏情愫？应该不可能啊！我虽然对小姨子深怀好感，但她毕竟是我的妻妹，我岂敢作非分之想？平时，我似乎并没有特别关注她哦。在她面前，我一直摆着大姐夫的架势，无论是言还是行，我从不敢鲁莽，更不敢有任何的挑逗性言行。妻子已经怀有我的孩子，难道我还能闹出“姐妹易嫁”？这可是我想都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的事！
其实，心中暗暗地喜欢一个人的那一份感觉还是挺好的。能带给我心跳，带给我激情。只要我一直将它深深地藏在心底。难道还能带给人伤害吗？饭桌上，岳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他们老了，每天打起精神准备饭食，实在身体也吃不消。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院子里又已筑起了隔墙。难道我和妻子还能坚持吗？我只得说：
“行，从明天开始我们自己做饭吧！”
当着她的父母面，妻子不能说什么。但回到房间后，我却被妻子好一通埋怨。想想也是，明天？明天我在哪儿做饭？好在明天是星期天，妻子虽然不是星期天休息。我却在家，好歹我得在院中搭一个小小的厨房间。
第二天一早，我去买来了两支毛竹和油毛毡，借来了锯子，老虎钳和讨来了细铁丝，开始了我的工程。我用毛竹做支架，用油毛毡做挡雨的材料。好在我做过木工，虽然搭建这个小彼间，用不着我凿榫，做出很巧妙的衔接。
待妻子下班回家，那棵枇杷树树下靠围墙的小彼间已经搭建成了。我还特意设计了一个推撑式的油毛毡窗，挺像模像样的。待我将完工时，岳父进来左看右看了一番，“嘿嘿”“嘿嘿”地笑了一阵，便转身走了。
那个我一直随身携带的经济炉，此刻又派起了用场，成了我们这个小家庭新建厨房里最关键的主角。也真是奇怪，锅碗瓢盆一响，我们这个小家庭在我的感觉中，才算是真正地名副其实了。
妻子的身体已经显形，走路已显出有些沉重的样子。我正担心，妻子的工作单位路程这么远，还得推车翻过一座很高的石拱桥。妻子的工厂倒也照顾，推荐妻子去了街道的人口普查办公室工作。那一年正值全国人口普查，工作虽然是阶段性的。毕竟让妻子清闲了许多。
我虽然每天上班，但我已将大部分的精力，用在了考虑如何为妻子增加营养上。妻子现在可是一张嘴养着两个人呢！但是我们两夫妻的工资收入不高。既要考虑营养，又得精打细算，确实每天都让我煞费苦心。那一年市场上似乎铜钱般大小的河蟹特别多，价格又便宜，我便经常买河蟹做菜给妻子吃。我知道，河蟹的营养价值高，又富含蛋白质，是孕妇增加营养的上选之物。但是，邻居却总劝我说：
“孕妇肚中有着孩子，经常吃河蟹，今后孩子出生之后，会像河蟹一般地经常吐唾沫的。”
我自然不会去理这个碴！民间总是会流传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说法，说什么“吃什么像什么！”我不知道中医的一些处方用法，很牵强地用一些物品入药，是不是源于这种稀奇古怪的说法？或者，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正是源于中医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处方配伍？我虽然不可能去深究。但感觉上却总是怪怪的。
最让我心中耿耿的是那次去小城东侧，那个小城最大的农贸市场买菜。那天，我心中盘算着想去买些土鸡蛋，刚到市场大门口，便看到一个农妇正挎着一个小竹篮，站在马路边，似乎在等候着顾主。我将自行车一拐，转到了她的跟前，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探头朝她的小竹篮一瞧，正是鸡蛋呢！我一问价格，似乎比平时的价格略低了些。也不及考虑，她为什么不进市场而是站在这儿卖？
我下了车，将自行车支在一边。开始数她篮子里的鸡蛋。她说，不用数一共十五个。我将蛋陆续放进了我随带的袋子里。但是，我边数边拿却是十七个。我问她，是十五个吧？她说，是的，是十五个。我按照十五个的价格付给了她钱。心中却不免有些窃喜！这个买卖做合算了！我平白不顾地赚了两个鸡蛋！买好了其他的菜，我骑车往回走，心中却渐渐有些懊恼了起来！我这算是什么呢？我怎么可以多拿了人家两个鸡蛋？这可是与我的做人原则相违背哦！难道我的经济拮据了，我就可以将自己恪守的道德丢弃了吗？
今日我去贪图人家两个鸡蛋，落在人家的眼中将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哦！内疚的感觉溢满了我的心中。我为自己的行为惭愧！我甚至想调转车头，重新去找那个农妇。将少给她的两个鸡蛋钱付给她。但是，我去哪儿找她哦。已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人海茫茫，我还能从哪儿找得到她？我在农村呆过，农村的家庭要赚几个鸡蛋来卖，多不容易呢！也可能她等着这几个卖鸡蛋的钱去买其他家庭必需的物品呢！可是我却昧了人家两个鸡蛋！
回到家，我将菜蔬整理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鸡蛋放进果品盒中，取出鸡蛋时。我才发现买来的这些鸡蛋大部分都有些不太对头呢！原来，那农妇将几个新鲜的鸡蛋放在最上面。下面的鸡蛋明显地蛋壳上有一些灰黑的颜色。我只看了最上面的那几个鸡蛋，根本没有对下面的鸡蛋也一并细细的检验。看来，那农妇打着埋伏呢！怪不得她站在市场门口，没有进市场去卖！这是怕被人识破了她的计谋！而我因为贪小却着了她的道了！
我将表面不太中看的那些鸡蛋挑了出来，不，应该是将那几个新鲜挑了出来，剩下的，便是那么色泽灰蒙蒙的一堆了。居然有十一个！我怀着侥幸的心理，尝试着磕开了一只，随着蛋壳破裂声响，一股蛤喇味便冒了出来！蛋清已成绿黑色，水似地流了出来。我赶紧将这一堆捧去了屋外的垃圾箱边，一股脑儿扔了进去！一股恶臭顿时弥漫开！哦，天哪！我居然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臭鸡蛋！
臭鸡蛋虽然让我少付了人家两个鸡蛋钱的内疚心情平复了不少！但我依旧不能彻底从惭愧的感觉中脱身出来！我发现了我的丑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行为高尚的人。实际上，并不完全如此。自私和贪小同样盘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之所以没有发现，是因为没有宣泄的机会。我一直以道貌岸然的外表将它遮得严严实实的。现在，我终于发现了我的卑劣，这实在让我汗颜！\/\/
妻子的预产期越来越近，我不知道，这预产期是怎么算的。但既然医生这么说，而且，又说得如此地言之凿凿，这应该是不会错的。妻子似乎有些烦躁。我却日渐忐忑。说实在，接下来将会碰到什么，我还真一点把握也没有。我只得反复叮嘱妻子，身子稍有不适，就要立即告诉我！免得我到时六神无主。
妻子仍去街道的人口普查办公室工作，而且，居然还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不过，也没有办法哦。她工作单位所属的那个街道距离又那么远，不骑自行车，难道还让她走着去！妻子的双脚都有些肿了。医生说，这是身子重造成的。说孕妇到了后期，两脚都会肿。
尽管有经验的老人也都这么说，而且医生的话，又是那么地言之凿凿！但我却总归心中不舍呢！不舍又能怎么样呢？怀孕这种事，我又无法去替代，除了晚上临睡前用热水帮助妻子烫烫脚之外，我确实是一丁点的忙也帮不上！这真让我惭愧，我一个堂堂五尺男儿哦！
听人说，如果是男孩，往往不足月便会出生；若是女孩，则往往要足月才会出生。有些女孩甚至会超过了预产期，才会离开母亲的肚子。倘如男孩超过了预产期还没有出生的话，这个男孩长大之后，必定会飞黄腾达！我倒是不在乎是男孩还是女孩，也不在乎长大后能不能成龙还是成凤。只希望这生命的诞生能顺利一些。大人小孩都少受一些罪。
未出娘胎的婴儿倒是不会有什么知觉，就是有的话，幼小的生命也无从表达。这做母亲的就不同了。常听人说，妇女生小孩，就如同走一遭鬼门关！这其中的凶险和苦难，恐怕都概括在这句话里了！眼看着预产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我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吊得高！
第二天，便是预产期了。我是打算如果仍是没有动静的话，干脆就去医院得了。晚上临睡前，我正在这么琢磨呢，到了后半夜的三、四点钟，妻子推我，跟我说她的肚子有些痛。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妻子，怎么啦。妻子说，恐怕真的要生了！我慌忙伺候妻子套上了衣裤，自己也飞快地穿戴妥当。但是，这个时候，怎么送妻子去医院呢？去大街上叫出租车，要走很长一段路。而且，也不一定立马能叫得到。
我去岳父母的门前，敲门，告知了我已送妻子去医院。妻子让我将自行车推出来，妻子说，她就坐在我自行车的后架上，让我带着她去医院。显然，妻子很信任我的车技。不过，这可能也是当时能尽快将她送去医院的最有效的办法了！我推着自行车，让妻子先在后座上坐好。然后，采取了前上车的办法，顺利地坐上了车子。我慢慢地踩着，唯恐车子出现颠簸。将孩子颠了下来。车子的后座上坐上了笨重的妻子，显得比平时更平稳了许多。
扶妻子走进了医院，我吊起的心，才放了下来。医生过来看了一下，将妻子安顿在产房门前的走廊临时的铺位上。医生说，才只刚刚发动呢！还得等待一会儿。妻子显然很紧张，她攥着我的手说，腰酸。我不敢离开妻子半步。只得俯身安慰她，让她别怕，我在她身旁呢！仿佛她生孩子，我能帮助使上一把劲似的。
天渐渐亮了，我估计父母应该起来了，便设法将电话打去了老家附近的早夜店，让店员帮助去喊一下，让我父母接电话。我母亲来接电话。在电话里，母亲一听到是我的声音，第一句话便是：
“某某是不是要生了？”
显然，母亲也一直在扳手指，算着她大儿媳妇的预产期呢！今天可正是预产期，而且，又是这么早的传呼电话。如果已经生了，电话不会这么早地急吼吼打来！我告诉母亲，我们现在正在妇产院呢！母亲也不问，只说：
“我马上赶来！”
知道母亲会很快赶来，我紧张的心情才渐渐松弛了下来。我去买来早点，妻子将要分娩，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渐渐有人走动的时候，岳母赶来了。显然，我凌晨的拍门告知，也让岳父母早早地起了床，岳母送来了早餐。我和妻子已刚刚吃过买来的早点，只得再热乎乎地吃一些。妻子凌晨发动了之后，便不再有动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紧张，让她稍有不适便惊慌失措？毕竟谁也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有了些微微的不适，便早早地预备，也可以防止发生意外哦！岳母是过来了，她问了女儿几句之后。便说没这么快的。我听岳母这么说，心中是大为宽慰，说：
“我在这儿陪着呢！妈，你先回去吧！”
岳母似乎不太放心，看看我又看看她女儿。母亲坐了早班船终于赶来了妇产院。见她的大儿媳还躺在走廊的临时床铺上呢！便说，她去找某医生。母亲口中的某医生我知道，曾被派来故乡小镇的医院工作过，据说，她是妇产科方面的专家。很挺拔的身姿。
那位某医生终于随母亲快步赶到了我妻子的临时床铺前。她还是我印象中的那么挺拔，在医院里穿上了白大褂似乎越发地挺拔了！她俯身问了妻子几句，又伸手在我妻子的腹部抚摸了一下，说：
“别着急，今天我当班呢！”
她的话，让我吊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了！医生离去后，我俯身贴近妻子的耳朵，轻声告诉她：
“你放心好了！刚才的这一位，是妇产院最好的医生，今天正巧她上班！”
岳母见亲家母来了，便回去了。生孩子是产妇一个人的事，再多的人陪在她身边，有力也使不上哦！
母亲陪着我，守在了她的大儿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