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勇敢的心(1/2)
那么,关乎国王财政命脉的“磅税”与“船税”征收权,就此顺利拿回了么?
没有。
尽管威廉·柯林斯以焚毁《大抗议书》的强势姿态宣告了议题,下议院却在随后的表决中,展现出了最后的、也是最为关键的韧性——他们以压倒性的多数,果断否决了恢复此二税的法案。
然而,端坐于上的查理一世,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讶异或震怒。恰恰相反,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本就没指望——或者说,早已不再天真地幻想——能通过这所谓的“正常程序”,从议会手中拿回本属于自己的国王特权。这次表决,与其说是一次真诚的立法尝试,不如说是一次政治上的试探与表演。
他需要亲眼确认,在经历了如此赤裸裸的威慑之后,议会,尤其是下议院,其反抗的意志究竟还剩几何。
如今,答案已然清晰:他们可以被武力震慑,可以在程序上被羞辱,但在触及核心权力的根本问题上,他们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说“不”。
就在议会否决的阴云笼罩白厅之际,威廉·柯林斯适时地、向他的国王陛下献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策略。
他转向查理一世,语气恭敬:“陛下,既然议会如此‘体恤’民情,您何不顺势而为,向天下昭示您比他们更为仁慈?您可以公开宣布,暂缓乃至减轻新税的征收。”
他略作停顿,让这个看似让步的建议在空气中沉淀,“诚然,我们都知道,国库每日都需要支付给苏格兰人高达八百五十英镑的巨额赔款,这像一道不断流血的伤口。但是,陛下……”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诱人的蛊惑力:“我们其实可以不用付了。”
“想想看,一旦停止这无谓的贡金,我们不仅能立刻省下这笔巨款,更能将这些金钱和资源,用于重新招募并训练一支真正忠于陛下、战无不胜的新军。”
“至于苏格兰那边……”
威廉的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他们不敢,也绝无能力再次大举进犯英格兰。”
他为何如此自信?
因为在威廉·柯林斯的眼中,那所谓的苏格兰大军,不过是一群装备低劣、训练匮乏、靠着宗教狂热凝聚起来的 “一帮子农民” 。
他们或许能在边境骚扰,但绝无可能与一支由欧陆经验军官训练、以大明白银武装起来的职业军队正面抗衡。他们的胜利,更多是源于查理一世当时的政治和财政混乱,而非其本身的战斗力。
这便是威廉更高一层的政治逻辑:
他建议国王,先以“体恤民间”的高姿态占据道德制高点,将加税不成的责任巧妙反手推给议会。
随后,再以停止赔款、秘密建军作为实际的杀手锏。
如此一来,查理一世不仅在舆论上赢得了主动,更在暗中握住了粉碎所有反对力量的利剑。
苏格兰议会当然不会接受如此屈辱的条件。
他们迅速集结了一支超过三千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赴苏英边境,准备用武力扞卫自己的权益。
在边境的荒原上,他们遇见了严阵以待的罗伯特·肖恩,以及他麾下的一千名大明军队。
战斗的结果令人瞠目:苏格兰军队以阵亡一千五百人的惨重代价仓皇撤退,而大明军队无一战死,仅有五人轻微擦伤。
为何战局会如此悬殊?
这场战役的戏剧性,从苏格兰人排兵布阵时就已注定。
他们不知从何得来的灵感,在两军阵前,竟放出了一大群犄角锋利的公牛,企图用这古老的“火牛阵”变种冲垮明军的阵线。
嗯,很有创意。
可惜,这套战法在大明军队面前,无异于班门弄斧。
早在战国时期,田单就以“火牛阵”大破燕军,其战术原理与应对之法,早已写入兵书,成为后世将领的必修课。
面对狂奔而来的牛群,明军阵前迅速燃起了一道连绵不绝的火墙。
野兽天性畏火,冲锋的公牛们在灼热的烈焰前惊恐地停下脚步,转而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苏格兰军队自己的阵地——发疯般地冲了回去。
阵脚大乱的苏格兰军队,尚未与明军正式接战,便先被自家的“秘密武器”践踏得七零八落。
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当天夜里,当惊魂未定的苏格兰人还在营帐中呼呼大睡,试图恢复白日里的惊恐与疲惫时,明军的夜袭分队已如鬼魅般摸进了他们的营地。
他们四处纵火,制造混乱,在冲天的火光与弥漫的烟雾中,对惊慌失措的苏格兰士兵进行了无情的收割。
这场边境冲突,与其说是一场战争,不如说是一次降维打击式的战术教学。
大明军队用跨越时代的军事素养,给还停留在中世纪战争思维的苏格兰人,上了一堂代价惨痛的实战课。
得胜归来,在清点战利品与休整的间隙,一股混杂着轻蔑与巨大困惑的情绪,在大明军营中弥漫开来。许多百战余生的老兵都感到难以理解。
他们实在想不通。
“为何他们的营寨之外,既无明哨警戒,也无暗哨潜伏?”
一个哨总擦拭着刀鞘,忍不住向同伴嘀咕。
“何止!”
另一名老兵接口,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营盘辕门之前,空空如也!拒马不设,陷坑不挖,甚至连一道最基本的壕沟都没有!这岂不是敞开了大门,邀请我等前去夜袭?”
更让他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即便在白日遭受了火牛反冲的挫败,夜间的大营内部,竟依旧人声嘈杂,乱哄哄的如同一座难民营。
篝火旁围坐着高声谈笑的士兵,伤兵的哀嚎与醉汉的呓语混杂在一起,毫无灯火管制与夜间肃静的概念。
“这……这哪里是安营扎寨,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一位把总最终喃喃地总结道。
对于这些将“营寨之规”奉为保命铁律、将“哨探之密”视为军队耳目的大明官兵而言,苏格兰军队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疏忽”的范畴,而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近乎于军事上的“自杀”行为。
他们无法想象,在欧罗巴,战争竟可以如此……儿戏。
此番交锋,明军实则已是手下留情。若非罗伯特·肖恩在关键时刻下达了明确的约束命令,以这支精锐的战术执行与火力优势,战场之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之多的苏格兰士兵生还。
那么,为何要网开一面?
根源在于复杂的政治情势。查理一世,不仅是英格兰的国王,他同时也身兼苏格兰国王。尽管苏格兰议会中的“国民誓约派”对此并不买账,甚至公然挑战他的权威,但政治上的博弈,远非战场上的歼灭那般简单直接。
若在此地将这支苏格兰军队尽数屠戮,固然能取得一场纯粹的军事胜利,但其引发的政治后果将难以预料。
这等于亲手将查理一世推向了与整个苏格兰民族彻底对立的境地,会极大地激化矛盾,使得未来任何形式的政治和解都变得不再可能。
“杀人,很容易。”
罗伯特·肖恩或许曾这样思忖,“但杀了之后,留给国王陛下的,将是一个更加分裂、仇恨盈野的王国。这,绝非上策。”
因此,施加一次足够惨痛、足以震慑其野心的军事打击,同时保留其部分有生力量,使其感受到恐惧与疼楚,却又未将其逼至必须血战到底的绝境——这其中的分寸拿捏,正体现了超越单纯军事层面的、更为深远的政治智慧与战略考量。
“恶魔……黄色的恶魔……”
这个充满恐惧与战栗的称谓,如同瘟疫一般,随着那些丢魂丧魄、衣衫褴褛的残兵,从尸横遍野的边境,迅速蔓延至爱丁堡的街头巷尾。
每一个逃回来的苏格兰士兵,瞳孔深处都烙印着无法磨灭的恐怖景象,他们用颤抖的、近乎崩溃的语气,向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重复着这个他们所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
在他们语无伦次的描述中,那些来自东方的士兵,不再是人类。他们是沉默的、行动如一的杀戮机器。
他们的黄色面孔在火光与硝烟中显得冷酷而怪异;他们的阵列如同移动的铜墙铁壁,铅弹与箭矢无法使其动摇分毫;他们的战术诡异莫测,仿佛能预知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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