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大金刚”应该有五个(2/2)

张莽站在衙门高大的门槛前,深吸一口气。皇帝的信任、一年的期限、五千强兵的压力、以及眼前这群明显不服管的骄兵悍将,所有情绪最终汇成了一股凶悍之气。

他没有按照官场惯例,先寒暄,再交接,徐徐图之。而是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环眼,恶狠狠地扫过门前所有迎候的军官:“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震得一哆嗦,连旁边的锦衣卫都挑了挑眉。

“老子!张莽!蒙陛下天恩,如今是这扬州卫的正堂指挥使!”他唰地一下展开明黄的圣旨,虽不识字,却气势十足地晃了晃,“认识这个吗?皇上给的!”

他指着那些脸色难看的军官,特别是脸色煞白的刘同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不服气?憋着!觉得老子是百户爬上来的,不配坐这位子?有本事你们也去陛下面前,把吞下去的军屯给老子吐出来立功啊!”

他话语粗俗,却句句戳心窝子:“老子把话撂这儿!过去你们怎么贪、怎么占、怎么喝兵血,老子可以先不计较!但从此刻起,这扬州卫,老子说了算!”

“陛下给了老子一年期限!一年!老子要是做不到陛下要求的,老子自己砍脑袋!但在老子掉脑袋之前……”

张莽狞笑一声,手按刀柄,“谁要是敢阳奉阴违、拖后腿、使绊子,耽误了老子的大事,老子就先砍了他的脑袋,顺便抄了他的家,看看能肥了多少军饷!”

他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开始下令:“刘同知!”

“……卑职在。”刘同知咬着牙,勉强应声。

“带着你的人,立刻去给老子清点所有仓廪、武库、账册!少了一粒米、一把刀,老子唯你是问!”

“王佥事!”

“卑……卑职在。”

“立刻集合所有军户、兵丁名册!老子明天就要看到所有能喘气的都站在校场上!少一个人,老子拿你是问!”

他一连串的命令根本不容置疑和反驳。说完,他不再看那些军官精彩纷呈的脸色,对锦衣卫头领一拱手:“有劳几位弟兄,暂时帮老子‘镇’在这衙门里,看看哪些人腿脚不利索,听不懂老子的军令!”

随即,他猛地一挥手:“现在!都给老子滚去办事!”

众人被他这土匪下山般的气势彻底镇住了,加上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锦衣卫,竟无人敢当场反驳,只能憋屈地、乱哄哄地散开。

张莽看着众人散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莽以百户之身直升指挥使的消息,在南直隶各卫所间激起了远比之前更为剧烈、更为复杂的波澜。

各级军官和普通军户的反应各不相同,但无不受到巨大冲击。

“百户!他张莽只是个百户啊!竟然一步登天当了指挥使!”这句话成了无数郁郁不得志的千户、百户、甚至总旗们酒后最狂热又最酸涩的谈资。

皇帝的“护犊子”政策不再是流言,而是有了铁一般的实证!

这彻底点燃了底层军官心中压抑已久的野心之火。

许多自认为能力、资历远胜张莽的人,眼睛都红了。

“张莽那厮不过是个莽夫,都能凭告发上官、抢夺军屯得此大位!我等为何不能?”

“看来陛下是真不管什么资历出身了,谁能为朝廷弄回田地、练出兵,谁就能上位!”

暗中收集上官罪证、偷偷勘测被侵占田产的行为变得更加普遍和大胆。

一股以下克上、渴望复制“张莽之路”的暗流汹涌澎湃,使得各卫所中高级军官人人自危,与下属之间的关系变得空前紧张。

朱由检坐在暖阁内,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给张莽画的那张“一年五千兵”的大饼,似乎有点过于空泛了。

那家伙是个莽夫不假,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光靠一纸任命和一股狠劲,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搅动扬州卫那潭死水。

他忽然对侍立一旁的王承恩道:“大伴,朕方才思量,那张莽此去扬州,虽是朕钦点的指挥使,但毕竟根基浅薄,人微言轻。朕只给了他一年期限,却未给他多少实在的支持,怕是难以施展……”

他顿了顿,似乎下了决心,继续说道:“这样,你即刻派人,从朕的内帑里再支取二十万两白银,快马加鞭给张莽送去。就说是朕赏给他募兵、购置军械的专款!让他不必吝啬银子,给朕放手去干!朕只要结果!”

王承恩心中暗自咂舌,陛下对这班“金刚”可真是不惜血本!面上却毫不迟疑,躬身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办!”

数日后,当押送银两的锦衣卫车队浩浩荡荡开进扬州卫指挥使衙门时,张莽正在校场上对着一群懒散的兵丁发脾气。听闻皇帝又有赏赐到来,他急忙赶回。

当他看到院子里那整整二十箱白花花的官银时,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陛下不仅给了他天大的官位,在他还没做出任何成绩的时候,竟然又送来了如此巨额的饷银!二十万两!

这比他过去几十年见过的钱加起来还要多得多!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疯狂的感激和狂热瞬间淹没了他!

“陛……陛下……”张莽喉咙哽咽,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猛地推开上前想要跟他汇报的胥吏,踉跄着扑到那些银箱前,伸出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一锭锭官银。

他突然转过身,对着南京方向,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不顾满地尘土,咚咚咚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力道之大,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陛下!陛下啊!”

他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嘶哑却如同发誓般吼叫着,完全不顾周围还有众多下属和锦衣卫在场,“您对俺张莽……恩同再造!信任至此!俺张莽这条贱命,从今天起就是陛下的了!俺要是练不出五千强兵,不用等一年,俺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银子上,绝无面目再见陛下天颜!”

他猛地跳起来,指着那堆银子,对身后那些已经看傻了的军官和胥吏们咆哮道:“都看见了吗?!这是陛下给咱们的钱!是让咱们招兵买马、吃饱饭、打胜仗的钱!谁要是敢贪这里面一个铜子儿,老子就扒了他的皮,点天灯!”

此时的张莽,对朱由检的忠诚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君臣之义,变成了一种掺杂着个人崇拜、士为知己者死的狂热信仰。

皇帝这笔雪中送炭的巨款,彻底买走了他的心和命。

他转过身,对着锦衣卫使者,拍着胸脯保证:“请天使回禀陛下!张莽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在一年之内,给陛下练出一支虎狼之师!扬州卫若不能脱胎换骨,俺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