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大金刚”应该有五个(1/2)

跟着陛下干,抢回军屯就能升官发财!看见没?李指挥使拆了庙都没事!

孙指挥使把整个卫所都端了,反倒兼管了地方!赵指挥使更是带兵打了广德卫,结果呢?嘿,广德卫归他了!

陛下护犊子,只要你能把地弄回来,把兵练出来,天大的篓子陛下都给你兜着!”

这条极具诱惑力且有着鲜活榜样的流言,自然不会只局限于应天四卫。

很快,邻近的扬州卫中,一位名叫张莽的百户,便成了被这股风潮裹挟的典型。

张莽年过三十,膂力过人,使得一手好刀法,在扬州卫中是出了名的能打敢拼。

然而,他性情耿直,不善逢迎,更看不惯卫所里那些军官层层盘剥、侵占屯田的勾当,故而一直得不到提拔,窝在百户的位置上多年,心中早已积蓄了无数怨气。

当皇帝如何袒护李振彪、孙昌祚、赵信等人的事迹传来,尤其是赵信带兵抢回军资、反吞并广德卫的“壮举”,就像一点火星落入了张莽这座憋闷已久的火药桶里。

“直娘贼!赵信那厮当年在镇江卫也不过是个千户,还没俺老张能打!他敢带兵去打广德卫,转头就升了指挥使!老子差在哪儿了?”

张莽在营房里喝得面红耳赤,对着几个心腹弟兄拍桌子怒吼,“不就是抢回军屯吗?扬州卫这鸟样,被占的田土比镇江只多不少!”

酒精和野心的催化下,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弟兄们!”他压低了声音,眼神凶狠而兴奋,“咱们也干一票大的!老子早就摸清了,咱们扬州卫的刘同知,还有那个管粮秣的王佥事,他们两家私下里侵吞的军屯最少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百顷!都是上好的水田!”

“咱们悄悄把界桩给挪回去!把账目给他捅出来!到时候,咱们就直接去南京,把证据往陛下面前一递!陛下不是护着能干事的人吗?咱们这也是为国收复田产!到时候,老子要是当了这扬州卫指挥使,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个个都升官!”

他的几个心腹也被这泼天的富贵前景刺激得两眼放光,纷纷赌咒发誓,愿追随张莽“干大事”!

于是,在月黑风高之夜,张莽竟真的带着几个胆大包天的弟兄,偷偷潜出军营,按照他平日暗中记下的方位,去重新勘测、甚至偷偷移动那些被篡改的田界标识!

他们还试图潜入书吏房,寻找田亩账册的底档,动作虽然粗糙,却带着一股亡命徒般的狠劲。

张莽的行动,很快就在扬州卫内部引起了悄然的震动。

刘同知、王佥事等人很快就收到了风声,得知手下这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又是惊怒又是惶恐。

“反了!反了!一个百户,也敢学赵信?找死!”

刘同知气得摔了杯子,一方面紧急派人去销毁、篡改更关键的证据,另一方面则开始暗中布置,准备找个由头,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张莽及其党羽彻底除掉,以绝后患。

乾清宫内,

朱由检看着被锦衣卫“请”到殿前,跪在地上却依旧挺直腰板、一脸“老子立了大功”神情的扬州卫百户张莽,眼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

他手里捏着张莽拼死带来的“罪证”——几本残缺的账册抄本、几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田亩草图,还有一份血泪控诉扬州卫指挥同知、佥事等官员侵占军屯的状纸。

东西虽粗糙,但指向明确。朱由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那“毫无原则护犊子”的风评,看来已经彻底传开,连张莽这种底层军官都敢赌上性命来搏一把前程了。

皇帝放下那摞纸,长长地、带着复杂情绪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张莽那混合着紧张、兴奋和期待的脸上:“张莽……你爹娘给你取这名字,还真是……人如其名,一点没叫错啊。你是真的莽!”

张莽一听皇帝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还点评上了,顿时激动得头皮发麻,以为圣眷已至,连忙砰砰磕了两个头,声音洪亮地回答:“回陛下!末将……末将只是觉得,卫所屯田乃国之根本,被那帮蛀虫如此糟蹋,心中不忿!赵指挥使能为陛下夺回广德卫,末将……末将虽不才,也愿效仿!为陛下肃清扬州卫的蠹虫!末将不怕死!”

朱由检看着他这副“忠勇可嘉”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带着点无奈:“你不怕死?朕看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你一个小小的百户,就敢去查顶头上司的同知、佥事?还偷偷去挪界桩?你可知若非朕的人到的快,你和你那几个弟兄,早就被‘山贼’剁成肉泥,扔进长江喂鱼了!”

张莽被皇帝点破险境,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寒意,但嘴上依旧不服:“末将……末将想着,陛下定然会为末将做主!就像……就像为赵指挥使他们做主一样!”

朱由检看着底下激动得浑身发抖、却又强自按捺的张莽,再想想朝堂上那些动不动就哭谏撞柱、咒骂他“国将不国”的官员,一股邪火混着破罐破摔的狠劲猛地窜了上来。

“行吧……”朱由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赌气的嘲讽,“你们不是整日嚷嚷朕任用私人、败坏纲常、国将不国吗?好!朕今日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破格任用’!”

他目光看向张莽,声音陡然拔高:“张莽听旨!”

张莽一个激灵,几乎把脑袋磕在金砖上:“末将在!”

“着你,擢升为扬州卫指挥使!给朕把那个烂摊子收拾干净!”

张莽只觉得血液嗡的一声全冲上了头顶,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眩晕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没等他谢恩,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响起:“朕给你一年时间!”皇帝竖起一根手指,“一年!朕要看到扬州卫脱胎换骨!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年之后,朕要看到五千能战之兵!要甲械齐备,要令行禁止!能不能做到?!”

这简直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整顿积弊、清除旧党、招募新兵、训练成军……这一切都要在一年内完成!

但皇帝的眼光如同实质,压得张莽喘不过气,也激起了他骨子里全部的凶悍和赌性!

富贵险中求!拼了!

张莽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极度激动而布满血丝,他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回答道:

“能!陛下!末将……不!臣!能做到!若一年后练不出五千强兵,无需陛下动手,臣自己提头来见!”

“好!”朱由检要的就是这股亡命徒般的狠劲,“记住你的话!朕会看着你。滚去扬州上任吧!”

“臣!谢陛下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张莽再次重重叩首,起身时,步伐因为激动而有些踉跄,但眼神却充满了疯狂的斗志和赌上一切的决心。

看着他退出大殿的背影,朱由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王承恩无奈地笑了笑:“得,第五位‘金刚’……凑齐了。大伴,你说,朕这名声,在史书上会不会比纣王还臭?”

王承恩哪敢接这话,只能陪着干笑。

张莽怀揣着那道滚烫的、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圣旨,在一队皇帝亲拨的锦衣卫扈从下,如同做梦般来到了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

消息早已先他一步传开。

衙门内外,气氛诡异至极。一众原本等着看新指挥使笑话、甚至准备给他个下马威的军官——尤其是那位被张莽状告、如今地位岌岌可危的刘同知,以及大小佥事、千户们,个个面色铁青,眼神中交织着嫉妒、怨恨、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们怎么也无法接受,昨天还是个可以随意呵斥的小小百户,今天竟要骑到他们头上,成为执掌生杀大权的一卫主官!

衙门口,迎接的队伍稀稀拉拉,不少军官称病未至,留下的也多是阳奉阴违,行礼参拜时拖拖拉拉,眼神飘忽,毫无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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