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病毒载体的铁证(2/2)
就在我蜷缩进去的瞬间,囚牢厚重的铁门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钥匙插入锁孔的哗啦声!吼叫声隐约传来!他们回来了!
“起!” 我用尽最后的心力,朝着上方悬停的光箭无声嘶吼。
嗡——!!!
整个狭小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住,空气骤然被抽干!
巨大的精卫光箭猛地爆发出一道撕裂一切的强光!箭身瞬间化作一道纯粹的金线,带着撕裂空间的震耳嗡鸣,如同陨星,朝着斜上方厚重无比的钢铁穹顶激射而去!
轰!!!!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和粉碎的巨响如同千百道惊雷同时爆炸!
光箭的尖端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数层厚重的钢板!原本严丝合缝的牢顶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巨大无比的、不规则的缺口!扭曲的钢筋和卷曲的钢板碎块裹挟着熊熊燃烧的金色光焰,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外猛烈抛射!炽热的气流和刺眼的碎屑如同海啸冲入桶内!
就在这巨爆的同一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吸力骤然包裹住铁皮桶——不,是整个桶被一种磅礴浩瀚的力量牵引、托举!我的身体被死死挤压在桶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挤成一团,胸口紧贴的硬盘咯得生疼!碎裂的钢片在桶外呼啸着划过,带起锐利的尖啸。就在这生死一瞬,铁皮桶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拽高!如同炮弹般朝着穹顶刚刚被光箭撕裂开的那个熔融的、燃烧着的巨大豁口笔直地射出!
风!刀子般锐利的、灌满铁锈燃烧气味的狂风,猛烈地倒灌进来,在耳边咆哮!我蜷缩在桶内那逼仄阴暗的空间里,如同被塞进最狂暴的旋涡中心。破碎的钢铁残片如同死神的信使,沿着桶口呼啸着飞旋掠过,击打在厚实的桶壁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当当”声,偶尔几点滚烫灼人的星火迸溅到脸上。桶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那个巨大的、不规则喷射着燃烧碎片的破口。在那洞口边缘被掀开的残骸中,一具穿着倭未国警卫制服、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一根粗壮的扭曲钢筋贯穿胸膛,钉死在了燃烧的框架上,还在微微抽搐……那狰狞的面孔,分明就是刚才对我挥拳和用刀柄顶撞我的那个人!
铁皮桶在狂暴的气流和光箭残余的托举力作用下,以一种近乎垂直的轨迹冲出了那个地狱之口!
眼前骤然一片辽阔!冰冷的、带着北海咸腥味道的夜风第一次真实地灌满了鼻腔,带来一阵近乎痉挛的刺痛,却又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脚下,那个巨大钢铁坟墓的全貌终于展开——庞大得如同蛰伏巨兽的废弃钢铁厂区,冰冷的轮廓被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点染上不断翻腾的红光。火舌舔舐着被轰开的巨大破口边缘,宛如地狱裂开了大嘴。警笛声如同无数濒死的野兽,从工厂不同角落同时、疯狂地尖嚎起来,撕裂了宁静的夜!无数惨白的光柱像利剑刺破黑暗,混乱地扫射着,朝着夜空中那个如同破纸筒般摇晃上升的不起眼铁桶迅速汇聚!
精卫光箭在完成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后,能量耗尽,尾部那灿烂夺目的光流开始飞速消散,从尾部迅速向上褪去璀璨的黄金色彩,重新化为一道黯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虚无灰白细线。
托举的力量在快速流逝!
“撑住!”我对着那消逝的光无声狂啸,双手在冰冷的铁皮上抠出深深的划痕!铁皮桶仿佛失去了依托的巨石,猛烈地颤抖着,骤然开始下坠!恐怖的失重感攫住了五脏六腑!世界瞬间倒转!
就在绝望要将我彻底吞没的刹那,一道清冷如水的光华骤然洒落。
月亮!一轮巨大的、圆润的冰轮不知何时挣脱了低垂的云霭,高高悬挂在无垠的天幕之上!皎洁纯净的月光,如同最温润的寒玉,精准地、温柔地笼罩住了正在失去依托下坠的铁皮桶!
轰!
桶身猛然再次向上提拉!仿佛被无形的月光之手托住!那种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抵消了大部分下坠的冲劲。桶壁外尖锐的呼啸风声瞬间减弱,变成了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我蜷缩在桶中,透过桶口上方那个被扯得变形的豁口,仰面看到了奇迹——万千条冰银色的月华,如同实质的丝绦,柔韧却强有力地缠绕在布满锈迹的铁桶外壁上。月光带着宇宙般的宁静与深邃,无声地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精卫箭矢最后那点即将消逝的虚影在这纯粹的月华浸染下,仿佛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补充,残存的微光陡然凝实了一丝!
“回去!回家!去老王最后的位置!”我在心中疯狂呐喊。
铁皮桶在这两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不再下坠。它变得像一片轻盈的柳叶,漂浮在广袤无垠的月光与寒风交织的黑暗虚空之上。月光与残余神力的洪流交织奔涌,方向只有一个——东方!
世界被高速甩在身后。凛冽的朔风在桶壁外尖锐地嘶吼,如同鬼哭。月光浸染的冰轮是唯一的航标。时间模糊了,只有身体在高空的酷寒中不断麻木,体温随着血液流失一点点流逝。但我死死抱住胸前小晗留下的那块硬盘,那里滚烫,隔着破衣服硌着骨头,却像一个小太阳。桶外狂风撕扯着,巨大的金属结构、被月光映亮的钢铁森林碎片……所有能证明方位的东西都模糊成了流动的暗影。唯有脑海中那张用鲜血烙印的简易地图在导航——那是老王倒下前一刻,用满是血污的手指在我囚衣内侧艰难划过的几道印记。粗糙的线条,几个关键的倭未国城市轮廓,一个指示方向的红叉。它粗糙、模糊,如同濒死者的呓语,此刻却成了漆黑航道中唯一的灯塔,引导着月光与神力的洪流。
速度越来越快,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的障壁。脚下的建筑开始熟悉——故乡那特有的城市天际线在灰暗的晨光中逐渐浮现。就在视野中掠过那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轮廓时,托举着铁皮桶的最后一点力量骤然消失!
失重的旋涡瞬间吞没了一切!
铁桶如同被巨锤砸中,朝着积雪覆盖的陡峭坡面直坠下去!积雪像松软的,瞬间被捅破、掀起,无数细碎的冰晶如同银河倒卷般腾空而起。翻滚!剧烈的冲击!我像一个被塞进破铜罐的旧布娃娃,身不由己地随着铁桶在厚厚的雪坡上横冲直撞、天旋地转!每一次撞击都像被铁锤砸中内脏,眼前被狂乱飞溅的白雪彻底糊住。断裂的骨头在胸腔里吱嘎作响,那点来自神羽的微弱守护早已在剧烈的消耗中烟消云散。
终于,在一个剧烈的撞击后,疯狂的滚动停了下来。铁皮桶口歪斜地插在深雪里,冷风倒灌进来,吹散眼前迷蒙的雪粉。我挣扎着,用尚能动弹的那只手,撕开裂开的衣服前襟,手指颤抖着,在那还带着体温的内衬里摸索。指尖触到一截冰凉坚硬的不规则金属边缘——硬盘!老王临死前拼命藏下的那个东西!它上面似乎还凝固着一点粘稠的、已经干涸发黑的东西……是他的血。
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硌骨,却像攥住了老王残留的灵魂和赵晗凝望的眼睛。它硌在断裂的胸骨上,带来剧痛,却也是活着唯一真实的痛觉。
我抬起头,视野边缘,雪线尽头,那个熟悉的城市如同钢铁丛林般静静矗立。
远处,一队鲜亮的护林人桔红色身影,正朝着这异常坠落地疾速奔来……“……国际社会应对这起骇人听闻的国家行为进行最严厉的调查和彻底的清算……”
巨大的环形会议厅,穹顶极高,声音在阔大的空间里激起微弱的回音。空气似乎凝固了,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冷气开得很足,甚至刺骨。下方环形坐席上密密麻麻的各色面孔,汇聚了几乎所有主流国家的媒体代表团和国际组织代表。无数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沉重地压在前方那个巨大的弧形阶梯讲台上方悬挂着的超宽高清屏幕上。光线调得很暗,只有屏幕本身散发出惨白的光源。
画面定格着。那是铁桶里我蜷缩的身体视角,镜头颤抖而模糊:冰冷油污的铁皮桶壁内满是划痕和可疑的污渍,一只几乎血肉模糊、指甲断裂的手——我的右手——正死死抓住桶口边缘一道狰狞的翻卷。桶外是颠倒混乱、飞速旋转、裹挟着红黑烟柱与尖锐冰雪的地狱景象。下方就是那个被撕裂、正在燃烧的巨大钢铁豁口——从内部看,粗壮的钢筋被巨大力量蛮横撕裂、弯曲,熔融的金属铁水滴淌下来,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怪诞的冰棱状。破口边缘,几具穿着黑色制服、形状怪异的躯体散落着。这视角本身带来的窒息感和血腥味几乎穿透了屏幕。
“……这不仅仅是对科学精神的亵渎,更是对人类文明存在基石最根本的践踏与背叛!”
发言台后,我国病毒研究所那位头发全白的首席科学家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重重敲打在死寂的会议厅内。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向身后的另一组屏幕分割画面。
左侧屏幕显示出专业分析软件界面:色彩斑斓、结构复杂的生物分子图像并列排开。来自倭未国那隐秘试验场收集的“特殊”饵料颗粒中提取片段的三维结构模型——深红色、扭曲如同恶毒的荆棘冠冕——缓缓旋转着,被专业的算法解析、标记。旁边是同样结构复杂、却冰冷整齐如精密齿轮的分析报告结构模型(来自老王和小晗采样分析),来自武汉市场倭未国海产品链上病毒的残余核心片段,两者被并置。旁边的数据链疯狂闪动,匹配度百分比在屏幕上反复计算、校准,最终定格在“99.73%”!一条醒目的红色匹配线将两者核心结构点彻底贯穿!
右侧屏幕上是倭未国内务省档案系统截取画面(水印清晰)。一份官方文件标题醒目:紧急公共卫生通知(密级:b+)。其核心内容却被粗暴的红色打码框覆盖,只能看到开头和结尾寥寥几句官方用语。唯有在不起眼的页面侧角备注栏上,一串极小的手写体倭未国文字注释未被完全覆盖:“因近期本岛部分海域出现不明……对公众健康存在潜在……故建议民众近期减少生食海产……尤其近海深海捕捞类……具体检测后续跟进……” 一个模糊但尚能辨认的名字签在末尾——一个与倭未国卫生防疫高层有密切关联的研究员。另一张页面展示的是北海道那片巨大废弃钢铁厂区卫星全景图,一个鲜红的圆圈精确地标注出我们潜入的那个隐藏入口所在位置。
“所有物证链完整!原始数据已在多国权威实验室交叉验证通过!”首席科学家重重拍下桌面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硬盘——正是那个沾染着暗褐色血迹、贴着粗糙防水膜加固的微小硬盘。
会场终于彻底沸腾!如同往滚油中投入冰块!
咔嚓!咔嚓!咔嚓!
所有的记者几乎在同一时间弹射而起!无数强光灯骤然亮起,如同小型太阳群爆发,将昏暗的讲台瞬间照得如同白昼!闪光交织成一片令人致盲的瀑布,持续倾泻而下!我坐在讲台后方特意安排的轮椅里,位置偏后阴影处,但依旧有几道强光直接刺入眼睛,带来剧烈的灼痛感。身体下意识地紧绷,断臂处的疼痛也随之尖锐起来。我本能地抬起手臂想要遮挡,动作牵动了尚未愈合的伤口,胸腔深处传来一阵针刺般的抽痛,喉咙发紧,忍不住剧烈地呛咳起来。那咳嗽带着一股陈旧的血腥味,一声声敲打在骤然爆发的嘈杂之上。
混乱的声浪也瞬间达到顶峰!各种语言的惊呼、质问、难以置信的咆哮混合成一片轰然炸响的狂涛,仿佛要将这巨大的会议厅穹顶彻底掀翻!
一个尖锐、近乎失控的女记者声音穿透重重声浪,用国际语对着首席科学家喊叫:“博士!那位受伤的英雄!让他说点什么!”
无数镜头瞬间扭转!无数道强光灯如同探照灯般,猛地聚焦在我身上!那光线炽烈到几乎有实质的重量,要将我淹没、灼穿!
我坐在轮椅里,被那刺眼的光芒包围着,视野里一片光怪陆离,喉咙被血块般的东西堵着,窒息感涌上来。想说什么?老王在血泊中的眼神,小晗脖子上的那道细线,那些冰冷的实验鼠……所有的东西在脑海里翻腾冲撞,最终都化为一片无声的惨白。嘴唇颤抖着,干裂起皮,每一次张开都像扯裂肌肉,喉咙里只发出一阵嘶哑的、意义不明的咯咯声,如同坏掉的风箱。
我猛地闭紧了双眼,将头深深埋下。一滴滚烫的液体却失控地砸落在紧握在腿上的右拳上,溅开一小朵微小的水花。手掌里,还残留着那硬盘冰冷坚硬的触感,和……一点极其微弱的、属于老王皮肤的粗糙纹理感。身体在轮椅里无法遏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我剧烈起伏的后背心窝处。是我身边那位一直陪同我们的国安部门负责人。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让我强行开口。那手掌沉稳而温暖,带着一种沉静的慰藉力量,像无声的堤坝,替我挡住了身后汹涌而来的喧嚣巨浪。
前方首席科学家适时地踏前一步,再次挡住了大部分刺向我的灯光风暴。他神情极其凝重,没有看我们,而是直面下方那片瞬间再次寂静的、被震惊冻结的会场。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抬起手臂,对着整个会场操作台前庞大的设备阵列,做了一个坚定的、向下斩切的手势!唰——!
所有光源骤然熄灭!巨大的环形屏幕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巨大的会议厅如同瞬间坠入了最深沉的午夜。紧接着——嗡……
一声低沉而清晰的通电声。前排记者席桌面预留的电源插孔位置,每一个接入的笔记本边,一个形状如同军用加密狗的小型设备顶端同时亮起一点柔和的蓝光,将记者们失神、错愕、或者被巨大冲击波扫荡后显出某种茫然的侧脸照亮了极其微小的一片。
那是存储着所有原始证据包、多国验证报告、以及我全程摄录的、未剪辑的原始铁桶内部视角音像的存储器分发器。点亮的蓝光如同沉没暗夜里唯一的方向灯塔。
整个会场死寂无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
而前方,那庞大的主控台上,只有中心位置亮起了唯一一盏灯。
一盏散发着温暖却无比凝聚的光束,将首席科学家和他郑重置于操作台正中心的、那个血迹干涸的微型硬盘笼罩其中,如同祭坛上供奉的神圣牺牲于微光凝聚的希望。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锐利如剑,像一柄斩开漆黑深海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