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病榻一梦,生死别(1/2)

时值初冬,北方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凛冽,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天空是那种灰蒙蒙的颜色,铅块一般压在头顶,偶尔有几只麻雀瑟缩着从光秃秃的树梢上掠过,留下几声干涩的鸣叫。

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虬曲的枝桠指向天空,显得有些萧索。

陈孝斌家的院子却还透着几分生气。他侍弄的几盆月季虽然花朵早已凋零,但枝叶还算翠绿,被他细心地搬到了廊檐下避寒。

几株耐寒的菊花,黄的、白的,倒是开得正盛,给这萧瑟的初冬增添了一抹亮色。

这天下午,陈孝斌穿着一件新买的薄灰色卫衣,正蹲在院子里,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一盆兰花松着土。

初冬的阳光难得地从云层里钻了出来,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洒在身上还算舒服。

他昨天还觉得冷,套着厚马夹,今天太阳一出来,又觉得热了,便换上了这件薄卫衣。

这鬼天气,忽冷忽热的,真叫人捉摸不透。人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加了又减,减了又加,反复折腾,稍不注意,就容易闹出病来。

“孝斌!孝斌在家吗?” 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而洪亮的声音。

陈孝斌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容,直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是永亮啊!快进来,快进来!”

他快步走到院门口,拉开门闩。门口站着的正是他的发小马永亮。

马永亮比陈孝斌略矮一些,身材微胖,红光满面,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克衫,手里还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

“刚从单位出来,顺路过来看看你。” 马永亮笑着走进院子,将手里的塑料袋递过来,“给你捎了点我们单位发的苹果,你尝尝,甜着呢。”

“你这小子,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陈孝斌接过塑料袋,掂量了一下,还挺沉,“快进屋坐,屋里暖和。”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堂屋。堂屋里光线有些暗,正中摆着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墙角的煤炉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散发出融融的暖意。

“英子呢?” 马永亮在靠炉边的长凳上坐下,搓了搓手,感受着炉火的温度。

“和晓芳去秀秀家了,秀秀婆婆有点不舒服,过去看看,顺便住一晚。” 陈孝斌给马永亮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你怎么样?最近忙不忙?”

“瞎忙呗,单位那些破事,没完没了。”

马永亮接过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咂咂嘴,“还是你自在,在家种种花,养养鸟,神仙日子。”

“什么神仙日子,闲得慌。” 陈孝斌笑了笑,在马永亮对面坐下,“倒是你,别太拼了,身体是本钱。”

“唉,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的,不拼咋行?”

马永亮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咱哥俩好久没好好聊聊了,今天得好好唠唠。”

“可不是嘛,上次见面还是你儿子结婚的时候,都多少年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小时候的旧事上。

“还记得不?小时候咱哥俩,还有村东头的二柱子,总跑到村后的小河边摸鱼摸虾?”

马永亮眼睛里闪着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怎么不记得!” 陈孝斌的思绪也被拉回了遥远的童年,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有一次,你非要去河中间那个深潭里摸鱼,结果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下去了,呛了好几口水,还是我和二柱子把你拽上来的。

回家你妈知道了,把你屁股都打肿了,第二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逗死我了!”

“嘿!你还好意思说!” 马永亮也笑了起来,脸上泛起红光,“后来是谁,偷偷拿家里的鸡蛋去换冰棍吃,被你爸发现了,追着你满村跑?”

“那不是馋嘛!” 陈孝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时候的冰棍,才一毛钱一根,水果味的,真甜啊!”

两人聊起小时候的趣事,你一言我一语,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互相打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纯真烂漫的年代。

院子里的阳光渐渐西斜,光线变得柔和起来,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上。

马永亮叹了口气:“唉,人生真是不容易。单位里竞争激烈,想往上爬爬不动,想退下来又不甘心。”

“家里呢,孩子要上学,老人要赡养,处处都得花钱。有时候觉得,真累啊。”

陈孝斌沉默了一下,拍了拍马永亮的肩膀:“谁不是呢?我年轻的时候,在戏园里,一天好几场的演,累得像条狗。”

“后来开了推拿室,从早忙到晚,不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钱是挣不完的,身体要紧。”

“我也知道这个理,可就是放不下。” 马永亮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你说咱们小时候,虽然穷点,但多开心啊,哪有这么多烦心事。”

“是啊,那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小伙伴们在一起,就算是玩泥巴也觉得开心。”

陈孝斌也有些感慨,“现在日子好过了,可快乐好像变少了。”

两人聊到失意处,都有些沉默,低头叹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和压力,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孝斌抬头看了看窗外,说道:“永亮,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吃饭。”

“英子不在家,晓宏、书珍也带孩子回书珍娘家了,咱俩简单弄两个菜,喝两盅。”

马永亮看了看手表,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孝斌,改天吧。我出来的时候跟我媳妇说好了,早点回去的。她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啰嗦起来没完。”

“哎,吃了饭再走吧。” 陈孝斌挽留道。

“真不用了,” 马永亮站起身,“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再说,也怕打扰你休息。”

见马永亮执意要走,陈孝斌也不好再强留。他送马永亮到院门口。

“路上慢点,天黑了,骑车小心点。” 陈孝斌叮嘱道。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马永亮拍了拍陈孝斌的胳膊,“有空我再来看你。”

“好,你也多保重。”

看着马永亮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陈孝斌才关上院门,转身回到屋里。刚才和马永亮聊得太投入,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个人静下来,只觉得屋子里空荡荡的。

他走到煤炉边,又添了几块煤,然后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

坐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冷。刚才只顾着和马永亮说话,没注意到窗户没关严,一阵冷风正从窗缝里钻进来。

他起身去关窗户,冷风迎面扑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是这一下,他忽然觉得身上一激灵,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了上来,沿着小腿、大腿,一直蔓延到腰部,甚至连胳膊都觉得有些发麻。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别是着凉了。

他赶紧加了件衣服,又喝了杯热水,但那股寒意仿佛已经钻进了骨头缝里,怎么也驱不散。

到了晚上,陈孝斌果然觉得不对劲了。身上开始发冷,盖着厚被子都觉得冷飕飕的,还一个劲地出冷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第二天早上,陈孝斌是被冷醒的。他觉得鼻子堵得厉害,呼吸都不顺畅。

他坐起身,还没等下床,清水鼻涕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

“该死的天气!” 陈孝斌暗骂一声,赶紧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草纸。

他把草纸撮成一个小纸椎状,小心翼翼地插入一个鼻孔,轻轻旋转着刺激鼻腔的反射区。

“阿嚏!阿嚏!阿嚏!……” 一连串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足足打了十几个,打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脑袋也嗡嗡作响。

打完喷嚏,感觉鼻子似乎通畅了一些。

他又取了些草纸,揉成小团,塞住鼻孔,然后用手指在鼻翼两旁的迎香穴上反复按揉。

这是他从一本老中医书上看来的法子,说是对鼻塞流鼻涕有效果。按揉了大约十几分钟,手指都有些酸了,他才停下来。

别说,这法子还真有点用,鼻涕果然是少多了。

他以为没什么大碍了,喝了一大碗热粥,便又回床上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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