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灰炸脸瞎师兄(2/2)

我死死抱住空气袋,借爆炸水流推力,顺流狂漂。背后宪兵队乱成粥,枪声、喊声、狗叫、火声,混成一锅。浓雾被火浪撕开,我看见影子浑身是火,跳进水里,像团燃烧的油花,仍朝我这边扑。我心里发狠:烧成这样还不死?你真是阎王座下狗!可此刻我已力竭,左臂疼得抬不起,冰水又抽走体温,眼皮直往下黏。玉莹游过来,拖着我胳膊,往岸边的芦苇荡里拉。我们像两条死狗,爬出水面,瘫在泥里,再也动弹不得。

爆炸余波渐远,河面火光映天。我侧头,看玉莹——她头发滴水,嘴唇乌青,却先笑:火遁......漂亮。我咧嘴,却咳出一口血沫子:承让。我们相视而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就在此时,一声,芦苇分开,一个黑影踉跄爬出——影子!他衣服烧得七零八落,脸一半水泡一半焦黑,像被雷劈的纸人,可手里仍攥着那把手术刀,刀尖被火烤得发红。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嘶哑却带着笑:小师弟......同归于尽吧。

我挣扎想站,腿却像灌了铅。玉莹去摸枪,才想起左轮早掉河里。影子抬刀,刀尖对准我眉心,火光里,他眼神疯狂。我闭眼,心里骂:老子一世飞贼,最后死在烤熟的师兄手里?真他娘窝囊!千钧一发,一声枪响——影子肩窝炸开血花,他踉跄半步,回头,却见芦苇深处,小辣椒半身是水,半身是泥,手里举着从宪兵尸体捡来的步枪,枪口还冒烟。她冲我咧嘴,血顺着嘴角往下滴:李三......老娘......来收尸!

影子被这一枪打得跪地,却仍回头,冲我露出个狰狞的笑:师弟......你女人缘......真好......说完,他竟抬手,把烧红的手术刀,扎进自己大腿,借疼提气,踉跄再起!我看得头皮发麻:这怪物,用疼换命!小辣椒咬牙再拉枪栓,却手抖,怎么也推不上子弹。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去,燕尾剪咬住他腕子,用力一绞——骨裂声脆响,手术刀落地,烫得泥水直冒白烟。影子惨嚎,却用另一只手掏向怀里,我眼疾手快,一把拽出——是那只铜母版!原来爆炸瞬间,他先抢母版,金印反而落在火船。我红了眼:还我!他笑,齿间全是血,竟把母版往空中一抛——枪响!玉莹不知几时捡起小辣椒的枪,一发命中,母版被子弹击得粉碎,铜屑四溅!

影子愣住,像被抽了魂,呆呆看满地碎铜。我趁机抡圆燕尾剪,柄头砸他太阳穴,他晃两晃,终于倒地,脸埋进泥水,再不动弹。我瘫坐,气喘如牛,看玉莹——她握枪的手还在抖,眼泪混着泥往下淌,却倔强地抬下巴:母版......不能留。我点头,心里说不出啥滋味:师门遗物,毁在我手里,却也算替师父清理门户。

天边泛起蟹壳青,火船早被水浪推远,只剩残烬。我们仨拖着影子半死的身体,捆成粽子,扔进芦苇荡深处——让他也尝尝等人宰的滋味。小辣椒伤得不轻,肋骨断两根,却硬撑着咧嘴:接下来......去哪?我看向远处,晨雾里,北平城墙若隐若现,像头打盹的巨兽。我舔舔干裂的唇,声音沙哑却透狠:回城。金印还在火船,影子失踪,王揖唐半疯——水已经搅浑,该收网了。玉莹抬手,替我理了理鬓边乱发,指尖冰凉:那就回,一起。

我点头,把兜里最后一只纸鸢掏出,血染的燕头早已干透。我迎风一抛,纸鸢呼啦啦飞起,在晨曦里像一团燃烧的火。我眯眼,看它掠过芦苇,掠过水面,掠过残火,直扑那座还在打盹的北平城。心里有个声音在吼:石灰脸,你也有今天!可戏还没完——真印、假印、母版、影子、汉奸、鬼子,这一锅浑汤,才刚开锅。纸鸢越飞越高,我深吸一口气,转身,一瘸一拐,却无比坚定地,向城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