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抗议(2/2)

“我们追捕的目标,并非普通逃犯。他们是窃取了上古渎神之器的极度危险分子!那个名叫影寒的女孩,蕴含着毁灭世界的寂灭本源!梵蒂城的惨剧,就是这魔女力量失控的初步显现!放任他们流窜,是对全人类生存权的最大威胁!教廷的行动,是守护人类文明火种的圣战!”

“某些国家、某些势力,罔顾这样的魔女的灭世威胁,不仅不配合神圣的净化行动,反而为异端提供庇护,甚至煽动无知民众对抗圣光!这种行为,无异于与魔鬼共舞!是对全人类的背叛!”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发言最激烈的受害国和支持国代表:“教廷有责任,也有能力,清除一切阻碍人类获得最终救赎的障碍。无论这障碍来自何方!”

卢修斯枢机的发言,充满煽动性,更蕴含着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他身后的“圣裁者”护卫,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语,周身圣光能量微微鼓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让会场内一些文职代表感到呼吸不畅。

紧接着,教廷的铁杆盟友和支持者纷纷发言附和。他们重复着教廷的论调,指责受害国“管理不善”、“纵容异端”,将抗议浪潮污蔑为“被异端邪说蛊惑的暴民行为”、“对神圣信仰的亵渎攻击”。他们的声音在数量上未必占优,但在教廷无形的威压下,显得格外刺耳和强硬。

会议陷入了僵局。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支持制裁教廷的提案遭到了拥有否决权的、被教廷暗中影响或直接控制的代表国的强硬阻挠。每一次试图推动谴责或制裁的动议,都被冰冷的“否决”或“弃权”票挡回。

受害国和支持国的代表们,脸上充满了愤怒、屈辱和绝望。他们看着卢修斯枢机那张冰冷而笃定的脸,看着那些为虎作伥的盟友,看着安理会机制在教廷的绝对力量和颠倒黑白的叙事下近乎瘫痪,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们。慷慨激昂的控诉,在绝对的力量和扭曲的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冗长的辩论、激烈的交锋、无休止的程序性拖延…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中流逝。全球的目光聚焦于此,等待着人类良知对强权的审判结果。

最终,在卢修斯枢机主教隐晦但明确的“若安理会无法达成有效共识,教廷将不得不依据《最终救赎宪章》赋予的神圣权力,自行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保障净化行动进行”的终极威胁下,一份由教廷主导起草、其盟友全力推动的“折中决议草案”被强行摆上了表决台。

这份草案的措辞,堪称语言艺术的杰作:

1.“安理会深切关注近期部分地区因追捕极度危险逃犯及清除其携带的‘高危污染源’过程中出现的平民伤亡和人道状况。对生命的损失表示遗憾。”

2.“呼吁所有相关方最大限度克制,遵守国际人道法基本原则。”将教廷的屠杀与可能存在的“抵抗”模糊等同。

3.“理解光明教廷在追捕对全球安全构成‘不可接受威胁’的逃犯及清除‘高危污染源’方面所面临的特殊挑战和所承担的特殊责任,理解光明教廷所作所为是为了人类的延续。”

4.“敦促光明教廷在后续行动中,尽一切可能减少对平民的影响,并与相关国家加强沟通协调。”

5.“重申支持彻底清除‘高危污染源’及其携带者,以维护全球安全与稳定的重要性。”这才是决议的核心和教廷的根本目的——为其继续全球搜捕背书!

6.“决定设立一个由安理会授权、光明教廷参与的‘联合信息交流与协调机制’,旨在‘促进信息共享’,‘减少误解’。”

当这份草案被宣读时,会场内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的骚动。受害国代表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指节发白。支持国的代表眼中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这哪里是折中?这是对暴行的纵容!对教廷的全面妥协!

这些看似给了一个交代,实则是给教廷的行动披上一层“国际合作”的遮羞布,并让教廷获得监督权。

“这是耻辱!”一位来自南美的代表拍案而起,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这份草案是在为屠杀颁发许可证!是对我们死难同胞的二次侮辱!我们绝不接受!”

“投票吧。”卢修斯枢机眼皮都没抬一下,冰冷的声音响起:“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肩负重任者手中。安理会应着眼于人类整体的生存,而非被局部情绪所左右。”

投票过程充满了屈辱和无奈。在教廷及其盟友强大的政治、经济、甚至军事威慑下,在死亡的恐怖渲染下,许多原本摇摆的国家投下了赞成票或弃权票。

当最终结果显示草案“通过”时,会场内响起一片压抑的叹息和愤怒的低吼。受害国的代表愤然离席,拒绝在决议上签字。

卢修斯枢机主教缓缓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他对着镜头,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宣布:“安理会的决议,体现了国际社会对维护人类文明根基的责任感和对光明教廷神圣使命的理解。教廷将一如既往,以最大的谨慎和仁慈,执行清除高危污染源的神圣职责,直至威胁彻底消除。”

全球直播的信号在这一刻被切断。画面定格在卢修斯那张冰冷而胜利的脸上。

联合国会议的结果,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全球抗议的熊熊烈火上。

教廷的媒体机器开足马力,大肆宣扬“安理会的理解与支持”,将决议歪曲为“国际社会对净化行动的背书”,并开始有选择性地报道一些净化中心内被成功感化的前异端感恩戴德的画面。

卢修斯枢机那句“最大的谨慎与仁慈”被反复播放,试图粉饰太平。

在教廷势力强大的地区,街头抗议遭到了更严厉的镇压。白色盔甲的士兵和当地军警联合行动,驱散人群,逮捕领头者。抗议的声音在物理暴力和信息封锁的双重压制下,迅速减弱。恐惧,如同无形的浓雾,再次弥漫开来。许多人绝望地删除了社交媒体的抗议内容,噤若寒蝉。世界,似乎又回到了教廷所期望的秩序之下。

然而,表面的沉默之下,余烬并未熄灭,反抗的火种正在以更隐秘、更顽强的方式燃烧、蔓延。

地下信息网络:“暗网”深处,加密的通讯频道变得更加活跃。教廷暴行的原始影像、未经剪辑的幸存者证词、联合国会议被掩盖的细节,在这里以数据包的形式飞速传递。黑客组织持续攻击教廷的非核心系统,留下嘲讽的标语和泄露的无关痛痒却能让教廷难堪的内部文件。一个名为“归墟守望者(abyssal watchers)”的新组织悄然出现,其标志是一柄断裂的、缠绕着荆棘的冰蓝色古剑剪影。他们发布的第一份宣言只有一句话:“他们可以扭曲话语,但无法抹去血痕。记住,然后等待。”

而其成员,几乎全是曾经一个名叫具临组织的成员。

而在曾被搜查的街区,白色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用特殊涂料绘制的、遇水才会显现的冰蓝色剑痕涂鸦,天亮即消失。

被教廷污蔑为异端祭坛的废墟旁,总有不知谁摆放的、被踩碎的白花。教廷的征兵站和净化中心外,开始出现离奇的技术故障和低效率的消极抵抗。一些基层的、良知未泯的当地军警,在执行命令时开始动作迟缓、视野不清。

大学校园里,被禁止的关于历史宗教迫害、反抗暴政哲学的书籍,在秘密读书会中传阅。一些经历过教廷暴行的学者和艺术家,将悲愤融入晦涩的学术论文、抽象的画作、隐喻的诗歌中,在夹缝中传递着批判的锋芒。在东南亚那个被毁的渔村,孩子们玩耍时,会悄悄哼唱一首没有歌词、只有悲怆调子的古老渔歌——那是老村长生前最爱的曲子,如今成了纪念和反抗的无声符号。

在联合国会议愤然离席的那些受害国代表,在私下的秘密渠道中开始了更紧密的接触。一些非圣光信仰的宗教领袖、人权组织、甚至部分对教廷扩张深感不安的世俗强国情报机构,也开始将目光投向那些被教廷标记为极度危险的流亡者,以及他们所代表的、能对抗圣光的另一种力量。

天符门所在的“归墟之野”,虽然位置隐秘,但已悄然进入了某些势力的视野。华夏内部,军方“龙渊”派系与主张“道法自然”的修真界保守派之间的争论,也因影寒的存在和联合国的闹剧而更加激烈,尤其是天符门,已经由清虚真人本人露面亲自表示支持影寒。

在纽约,那个在示威中失去女儿的母亲索菲亚,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删除社交媒体。她将女儿沾血的布娃娃照片设置为头像,个人简介只有冰冷的日期和地点——她女儿遇害的时间和地点。她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存在着,如同一座刻满控诉的无声墓碑。她的账号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类似的沉默头像——每一个头像背后,都是一个被圣光撕裂的家庭,一份永不磨灭的血仇。

在遥远的归墟之野,天符门内依旧宁静。清虚真人站在寂照轩外,目光穿透院墙,落在那幽蓝的冰茧之上。冰茧中,影寒的气息依旧微弱,但紧握古剑剑柄的手指,似乎比之前更加有力了一分。归墟残碑的寂灭之力,与冰茧内那缕由死亡淬炼出的冰冷意志,在无声地交融、共鸣。

一阵凛冽的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低语。

风暴被强行压制,但孕育风暴的能量并未消散。它在沉默中积蓄,在仇恨中淬炼,在绝望中寻找着裂缝。圣光的高压统治下,遍布干柴。而影寒的传说、梵蒂城的血债、全球搜捕的暴行、联合国会议上的屈辱…这些,都是等待点燃的火种。

那冰蓝色的剑影,已在黑暗中悄然刻下。反抗的意志,如同归墟深处的暗流,正在无声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一声惊雷,一点星火,便能燎原。沉默,是火山爆发前最后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