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透支（2/2）
“吼——！！！”
口腔受创带来的剧痛彻底激发了怪物的凶性！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腥臭无比、带着浓烈血腥味和细碎肉沫、唾液的狂风，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它那深渊般的巨口中狂喷而出！
影寒首当其冲！他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眼前瞬间被粘稠的血雾和恶心的涎液糊满，腥臭的气味直冲脑髓！他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
就在这意识被腥风血雨冲击得一片空白的瞬间！
砰——！！！
那只一直蓄势待发、如同攻城锤般的巨大手掌，带着积攒已久的狂暴力量，精准无比地追上了倒飞中的影寒，如同拍打一只苍蝇般，狠狠印在了她的胸腹之间！
咔嚓——！！！
清晰到令人心胆俱裂的骨骼碎裂声在影寒体内爆开！她身上的源初铠甲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如同承受不住压力的玻璃般，胸甲部位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内脏都被瞬间挤压碾碎的恐怖痛楚，如同海啸般淹没了影寒所有的感官！他连惨叫都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咳啊——！！”，大口大口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如同喷泉般从口中狂涌而出！
她的身体如同破败的麻袋，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世界在他眼中天旋地转，浓雾、血光、怪物的轮廓……一切都变成了模糊扭曲的色块。就在身体即将重重砸落在地的最后一瞬，她那因剧痛而涣散的目光，掠过怪物那巨大的手掌，恰好看到了手掌边缘——那里，正粘着一小片刚刚被它自己拍成肉饼的、属于侍卫首领的残骸碎末！
一个疯狂的、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火的念头，如同回光返照般在影寒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炸开！
“呃……啊——！！！”影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和最后一丝异能，将手中那柄还卡在怪物口腔骨缝里的长枪，狠狠朝着那片碎末的方向，掷了出去！这动作耗尽了他最后一丝生机，手臂软软垂下。
长枪化作一道凄厉的、染血的流光！
噗嗤——！！！
枪尖如同热刀切入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片粘连在怪物掌缘的、侍卫首领的碎肉残骸！去势不减，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怪物那刚刚被齐思瞒古剑劈斩出巨大凹陷、皮肤韧性暂时被削弱的胸口位置！长枪深深没入，直至没柄！
嗡～～～！！！
就在枪尖刺入怪物血肉的刹那！那柄长枪骤然解体！瞬间崩散成数以万计、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微型机器人！它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发出高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沿着长枪刺出的伤口，疯狂地、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怪物体内！
“吼嗷嗷嗷——！！！！”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剧痛和极度惊恐的凄厉惨嚎！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那被微型机器人钻入的手臂，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水分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紧紧包裹着迅速缩小的骨骼轮廓！这恐怖的萎缩如同瘟疫般，顺着它的手臂，向着躯干、头颅、另一只手臂……疯狂蔓延！
它剩下的那只巨手，带着濒死的疯狂，猛地抓向自己胸口那正在疯狂吞噬它生命精华的伤口！但手掌触及的，只剩下干瘪的皮囊和下面同样在枯萎的骨骼！那些贪婪的微型机器人早已顺着血管和肌肉纤维，深入到了它庞大躯体的每一个角落！
“别想……活了！”齐思瞒冰冷如九幽寒冰的声音在怪物身边响起。他的身影再次显化，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连续强行显化不光对影寒是一种挑战，对他也是巨大负担。他手中的古剑亮起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芒，沿着那正在急速萎缩的巨大伤口边缘，狠狠刺入、向下划开！如同在进行一场冷酷的解剖！
嗤啦——！！！
更多的微型机器人，如同决堤的银色金属洪流，从影寒身侧的异能空间中狂涌而出！它们疯狂地扑向那道被齐思瞒强行撕裂扩大的伤口！影寒的异能空间内，储备的金属锭、备用零件、甚至一些临时收集的矿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分解、重组，化作新的微型机器人加入这场贪婪的盛宴！
怪物的惨嚎声迅速衰弱下去，变成了徒劳的呜咽。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中急速塌陷、干瘪。皮肤失去弹性，紧紧包裹着同样在萎缩的骨架。不到十息的时间，刚才还凶威滔天、高达数十米的融合怪物，竟只剩下了一副覆盖着干枯皮膜的、巨大而扭曲的骨架轮廓，如同一件被遗弃在血泊之中的、令人作呕的皮囊标本。
噗通！
齐思瞒单膝跪地，古剑拄地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几乎透明的身体剧烈波动。他抬起手，用同样变得虚幻的手背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缕银色光流——那是他本源力量溃散的征兆。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在血污和腐叶中的影寒。
“这个……算是解决了……”齐思瞒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吗？”他看着影寒胸口那触目惊心的塌陷和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沫，心知肚明这句话本身近乎残忍。
“呼……呼……”影寒的胸膛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沫的涌出和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有……我还好……只是……身上……受了点伤……”她声音嘶哑微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濒死之人强撑的倔强。她想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像面条，根本无法用力。
齐思瞒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涣散的瞳孔，虚幻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无奈的苦笑。“好好……休息……我暂时……帮不了你了……这段时间……躲起来……等……”话未说完，他本就虚幻的身体如同风中沙堡般剧烈闪烁了几下，瞬间崩解成无数细碎的银色光点，彻底消失在浓雾之中。强行显化、透支力量控制微型机器人的最终吞噬，彻底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维持形态的力量。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影寒再次喷出几口血沫，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碎裂的胸骨，痛得她几乎晕厥。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求生的意志如同最后燃烧的残烛，支撑着他。他涣散的目光扫过身边，落在一根斜插在血泊中的、足有手臂粗的断裂树干上。
就是它了！
影寒伸出唯一还能勉强动弹的右手，手指颤抖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地挪动，终于抓住了那根湿滑粘腻的断木。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反而让她清醒了一丝。他咬紧牙关，牙龈因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低吼，将全身残存的力量都灌注到那条手臂上！
一寸！两寸！
她依靠着断木的支撑，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无比艰难地向上挪动。断裂的胸骨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汗水、血水混合着泥污，浸透了她破碎的衣衫。最终，她摇摇晃晃地，拄着那根染血的断木，勉强站了起来！身体佝偻得像只虾米，全靠这根木头支撑着才没有立刻倒下。
她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模糊的视线扫向前方，那怪物巨大的枯槁皮囊在浓雾中投下诡异的阴影。
梆！
她用断木做拐，极其艰难地向前迈出了第一步。断木的底端砸在浸透血水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再抬起头。
影寒肿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凝固。
就在她前方不足五步之处，浓稠得如同凝固牛乳的灰白雾气，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
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它并非之前那种由无数肢体扭曲拼凑的庞大肉山。它只有约莫三米高，通体覆盖着一种仿佛刚刚剥去皮肤、还在不断渗血的、不断蠕动着的暗红色肌肉组织！没有五官，整个头部只是一个光滑的、如同某种巨大生物胚胎般的血红球体。它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如同从血池地狱里刚刚爬出的使者，散发着一种比之前那庞大怪物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的、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怖威压！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它看了多久？
影寒肿胀的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血红色轮廓，嘴角却扯出了一个极其扭曲、混合着剧痛、绝望和自嘲的惨笑。
“呵……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死定了……”
所有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抽离。支撑着她的那根断木，从无力的手中滑脱。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一切的浓雾，闭上了眼睛。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毫无生气地向前倒去，等待着被这新的怪物撕碎吞噬的结局。
预想中撕裂身体的剧痛并未降临。
就在她身体即将触碰到冰冷粘稠的血污地面时，一股奇异的、并非狂暴的力量托住了她。
影寒没有睁眼，意识已陷入半昏迷的混沌。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却异常平稳的力量轻轻抬起。那力量并非来自手臂或爪子，更像是……被某种巨大的、温热的“平台”托了起来？
那浑身血红的怪物，竟微微俯下身，伸出了它那覆盖着蠕动血肉、却没有手指形态的巨大“手掌”，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带着一种诡异“温柔”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影寒瘫软的身体托起，平放在了它那如同血肉祭坛般宽厚、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掌心”之上。
怪物那光滑的血色头颅微微抬起，仿佛在聆听无声的命令。
在它那不断渗血的巨大头颅顶端，不知何时，竟并肩站立着两个人影。
左侧，是一名身着剪裁合体、质地非凡的墨绿色长衫的男子。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却如同覆着一层寒霜，眼神淡漠得如同万古不化的冰川，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被怪物托在掌心的影寒，那目光像是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没有丝毫波澜。随即，他的视线便移开，毫无感情地投向浓雾深处某个方向。
右侧，则是一位穿着如烟似霞的淡粉色纱裙的女子。她面容姣好，气质空灵，但那双本该动人的眼眸里，此刻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影寒，只是安静地站在绿衣男子身侧，如同一个精致的偶人。
绿衣男子目光所及之处，那托着影寒的血红怪物，仿佛接收到了无声的指令，庞大的身躯异常平稳地、无声无息地迈开了脚步，朝着男子目光所指的浓雾深处走去。它托着影寒的动作，竟带着一种奇异的平稳，仿佛生怕颠簸惊醒了掌中这濒死的猎物。
而就在这血红怪物移动的同时，四周浓雾翻滚，影影绰绰！数十个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融合怪物，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浓雾的各个角落悄然围拢过来！它们的形态扭曲怪异，有的如同多足蜘蛛，有的如同臃肿的肉球，有的则残留着更多人类的肢体特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浓烈的、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这些怪物猩红或浑浊的目光，先是扫过那托着影寒的血红怪物——当感知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同源却更加冰冷、更加令它们本能畏惧的气息时，所有的怪物都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颅，发出意义不明的、带着恐惧和臣服的呜咽，主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然而，当它们的目光落到那具被影寒和齐思瞒联手抽干、只剩下巨大枯槁皮囊和骨架的前任怪物残骸时，所有的恐惧瞬间被更原始的贪婪所取代！
“呜呜——！！！”
“吼——！”
怪异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如同饥饿了千万年的恶鬼看到了盛宴！数十头怪物再也按捺不住，争先恐后地、如同潮水般扑向了那巨大的残骸！锋利的爪牙撕扯着干枯坚韧的皮膜，巨大的口器啃噬着相对脆弱的骨骼！咀嚼声、撕扯声、骨骼碎裂声……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饕餮交响！那庞大的残骸，在无数怪物贪婪的撕扯吞噬下，如同被投入蚁群的巨大昆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瓦解，最终连一点渣滓都未曾剩下。
浓雾翻滚，重新聚拢，淹没了这片刚刚结束了一场恐怖盛宴的血腥之地。唯有那托着昏迷影寒的血红怪物，在绿衣男子和粉衣女子无声的驾驭下，平稳而沉默地向着障气森林更深、更不可知的黑暗核心走去，留下身后一片令人作呕的死寂与贪婪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