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新月梓琪再次决裂(2/2)
铁勺撞上锅沿。梓琪抬头,看见新月倚着窗台,指尖在冰花上画圈。晨光透过冰层,在她脸上投下诡谲的光影。
不会。梓琪搅动汤锅,我会把你的骨灰带回故土。
新月画圈的手指停下。冰花裂开细纹,像破碎的蛛网。故土?她轻笑,父亲所在之处,才是我的故土。
汤沸时白汽弥漫,模糊了彼此的容颜。梓琪在氤氲中轻声说:你七岁那年,我们在桃树下埋过一坛雪水。你说等长大了一起挖出来,酿成合卺酒。
新月盛汤的手微微一颤,热汤泼在裙裾上。她突然摔了陶碗,碎片如利刃四溅:编这些给谁听?我从未种过桃树!
一块碎瓷划过梓琪小腿,血珠渗进雪地,像红梅落瓣。她看着新月仓皇退向墙角,仿佛那些回忆比碎瓷更锋利。原来雪莲不仅能照见欲望,还能抹杀过去。
当夜梓琪守夜时,发现新月在睡梦中蜷成婴孩姿势,唇间露出模糊的。她下意识伸手想抚平对方紧蹙的眉尖,却在触碰前收回手指。
炉火噼啪作响,映亮她掌心新旧的伤——为采药磨出的茧,为护住新月挡箭的疤,还有今日被碎瓷划出的血口。这些伤痕像年轮,记载着每一次靠近与远离。
破晓前最暗的时刻,她听见新月惊醒的抽气声。两人在昏暗中对视,呼吸交错成网,却网不住任何温情。
我梦见你推我下悬崖。新月突然说。
梓琪添柴的手停在半空:梦是反的。
是吗?新月轻笑,可我觉得是预言。
柴火在寂静中爆裂,像心碎的声音。
月光被浓云吞噬的午夜,梓琪在浅眠中听见布料摩擦声。她眯眼窥见新月如鬼魅般挪到墙边,从她贴身内袋摸出智能手机。荧幕蓝光映亮新月贪婪的脸,像暗夜偷食的狐。
梓琪假寐观察,心跳如擂鼓。她看着新月用颤抖的手指解锁——密码是她们共度的第一个生辰,新月曾笑称这是契约的印记。此刻这契约成了捅向心口的刀。
荧幕光照亮新月变幻的表情:先是看到顾明远发来的雪莲资料时蹙眉,接着翻阅梓琪求助信息时冷笑,最后定格在需警惕父亲计划字样上的狂怒。她像找到猎物的猛兽,用手机拍下每页记录,指甲刮过屏幕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当新月点开相册时,梓琪险些屏不住呼吸。那里存着她们最后的合影——雪崩前夜,她们挤在镜头前,新月笑着在她脸颊印下冻僵的吻。此刻新月却快速划过这张,直奔聊天截图。
备份完成时,新月突然开始删除记录。她手指飞舞,像要抹杀所有梓琪关心她的证据。但当她碰到合影时,动作迟疑了。月光恰在此时破云而出,照亮她脸上转瞬即逝的挣扎。
虚伪。新月喃喃自语,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忽然有雪块从屋顶滑落,巨响吓得她摔了手机。她惊慌四顾,确定梓琪未醒后,匆忙将手机塞回原处。
梓琪在阴影中睁眼,看新月逃回床铺,将偷来的资料备份到微型存储器,藏进簪子暗格。那支白玉簪是喻伟所赠,新月曾说见簪如见父。如今父女之情,成了刺向姐妹的利刃。
黎明时分,梓琪检查手机。她故意让新月看见自己发现资料被删时的震惊,表演得恰到好处。当她红着眼眶望向新月时,对方正对镜梳妆,簪子插得比往日更端正。
昨夜睡得可好?新月从镜中看她,眼如深井。
梓琪摩挲着手机壳上她们一起贴的贴纸——两个牵手的小人,如今褪色剥落。梦见了旧事。她轻声说。
新月梳发的手陡然用力,扯断几根青丝。发丝飘落火炉,燃起刺鼻焦味。旧事如烟。她冷笑,不如想想如何向父亲解释你的背叛。
暴风雪在窗外咆哮,像为这场暗战擂鼓。梓琪煮早饭时,故意让新月看见她往粥里添珍藏的参片——这是为给新月补气血,她用佩剑跟药农换的。如今新月却警惕地盯着每个动作,仿佛她在投毒。
当梓琪递过粥碗时,新月突然打翻在地:你先吃。
滚烫的粥溅上梓琪脚背,她默然蹲下收拾。瓷片割破指尖,血滴进粥里,像雪地红梅。她忽然想起新月及笄那年,她们分食一块糕,唇角沾着同样的糖霜。
好,我先吃。她舀起干净粥米送入口中。米粥划过喉咙像吞刃,但她笑得云淡风轻:看,没毒。
新月夺过勺子狼吞虎咽,像怕被抢食的幼兽。梓琪看着她脖颈的淤青——那是雪崩时自己为护她留下的指痕。如今这痕迹成了猜忌的勋章。
日暮时分,梓琪在修补帐篷时发现新月簪子暗格松了。她轻轻退回机关,像合上潘多拉的魔盒。那夜她睁眼到天明,听着新月均匀的呼吸,数着自己碎裂的心跳。
破晓时她假装熟睡,感觉新月蹑足靠近。有冰冷的东西贴上她额头——是那支白玉簪。停留片刻后,新月叹息着离去。梓琪在晨曦中摸到簪子留下的凉痕,像诀别的吻。
正午日光被冰窗折射成七彩利刃时,梓琪拖着冻僵的腿回来。她怀中揣着用最后金簪换来的消炎草,却发现背包被利器划开,暗袋里的军事地图不翼而飞。新月站在窗边,指尖转着那把镶宝石的匕首——梓琪的成人礼,曾用来为新月削过木笛。
在找这个?新月摊开掌心,微型投影仪映出雪崩般的证据流。聊天记录被恶意剪辑,梓琪的担忧变成阴谋,求助化成背叛。最刺眼的是那张合影,被p上猩红的字样。
梓琪手中的药草散落一地。她认得这个投影仪——去年新月遇险,她冒死从匪窝夺回,为此肩胛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如今这伤痕正随心跳灼痛,像失败的烙印。
解释?新月刀尖指向需警惕父亲字样,冷笑如冰裂,还是继续编童话?说啊,我的好姐姐!
狂风撞开木门,卷着雪粒扑灭炉火。昏暗中间,她们像两尊对峙的冰雕。梓琪看着新月被投影蓝光切割的脸,忽然想起师父的遗训:情义如雪,积时皎洁,化时泥泞。
她弯腰拾起药草,拍去尘雪:若我要害你,雪崩时何必救你?
苦肉计!新月挥刀斩断投影,你算准父亲仁厚,会因愧疚更信任你!
刀锋掠过梓琪鬓角,割断一缕散发。发丝落地时,她听见童年诺言碎裂的声音——那时新月为她梳头,说姐姐白发时,我仍为你绾青丝。
我若贪图权势,梓琪踏过满地狼藉,当年为何拒绝父亲提拔?
因为你想要更多!新月踹翻矮几,你要天下人赞你淡泊,要父亲永远亏欠!
碎木溅到梓琪裙摆,她想起这个矮几是她们一起雕的,新月当时笑说这是我们的江山。如今江山倾覆,只剩残骸。
投影切换到下张前,梓琪瞥见被新月忽略的细节——她发给顾明远的最后一条,写着新月若有三长两短,我以命相偿。这行字被刻意模糊,像不该存在的真理。
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破屋里回荡,惊起梁上寒鸦。原来如此。她伸手触碰投影中新月扭曲的脸,你怕的从来不是我背叛父亲...
新月像被烙铁烫到般后退,刀尖颤抖:闭嘴!
...你怕的是,梓琪逼近一步,父亲发现你根本不如我。
这句话像咒语击溃新月。她尖叫着掷出匕首,刀身擦过梓琪耳际,钉入墙板嗡嗡作响。梓琪不闪不避,任鲜血顺着颈线滑入衣领,像戴了条红宝石项链。
被说中了?她拔下匕首,掷回新月脚边,所以急着灭口?
新月蜷缩墙角,如被困幼兽。投影仪滚到火炉边,映出她们幼年嬉戏的画面——那时新月摔疼了,会钻进她怀里哭到打嗝。此刻会忆变成最残忍的刑具。
当梓琪转身欲走时,新月突然嘶吼:你会后悔的!她声音裂成碎片,等父亲知道你的真面目...
梓琪在门槛驻足,回眸一笑:告诉他,他的宝贝女儿——风雪灌入她宽大的袍袖,像要将她吹成传说,是用姐妹血暖手的毒蛇。
门外暴雪吞没了她的身影。新月疯狂砸烂屋里所有物品,直到摸到墙角药篓——里面整齐码着消炎草,每片叶子都精心擦拭过。她抱紧药篓跌坐在地,像拥抱最后一捧炭火。
梁上寒鸦振翅飞走,抖落积雪覆灭炉灰。黑暗中,新月额头抵着冰冷墙板,突然开始用梓琪教的古语哼唱安魂曲。这是她们约定的暗号,代表我等你回家。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