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新月梓琪再次决裂(1/2)

北海道的冬夜,时间仿佛被冻僵。木屋在狂风中颤抖,每一条木板缝隙都渗着刺骨的寒意。梓琪将最后一块松木添进铁炉,火星溅在她冻裂的手背上,带来短暂的灼痛。她低头看向掌心托着的陶碗,乳白色的雪莲药液映着跳动的炉火,像融化的月光。

新月,该喝药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生怕惊扰什么。榻上的人睫毛颤动,缓缓睁眼。那一刻梓琪屏住呼吸——新月的瞳孔不再是涣散的灰白,而是重新凝聚起琥珀色的光。但当她完全清醒,那光芒却凝固成冰。

这屋子漏风。新月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梓琪的心沉下去。她环视结霜的木墙,目光最后定格在陶碗上,父亲从不让我用这等粗陶。

梓琪捏紧碗沿,指节发白。她想起三日前从雪崩中爬出时,为护住这陶碗被冰棱划破的掌心。此刻旧伤在新月的审视下隐隐作痛。

暴风雪封山,这已是能找到最好的住处。她将药碗递近,药要趁热喝。

新月突然抬手打翻药碗。滚烫的药液泼在梓琪手背,陶碗在草垫上滚出沉闷的声响。最好的?新月冷笑,你明知我受不得寒,却带我来这种地方。是不是故意要让我难受?

炉火将梓琪颤抖的影子投在墙上。她看着手背迅速红肿的皮肤,想起在冰崖采药时,自己如何用体温融化冻结的雪莲。那些险些坠崖的瞬间,此刻都化成喉咙里的铁锈味。

我若存心害你,她声音沙哑,何必冒死采药?

谁知道你为何采药?新月倾身,长发如墨瀑泻下,或许是为向父亲证明你的忠心?或许是为让我欠你人情?她的指尖划过梓琪冻伤的脸颊,看你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最会骗人。

梓琪猛地站起,炉火在她眼中燃成两簇烈焰。但当她看到新月单薄寝衣下凸起的锁骨,所有怒火都化作无力。她弯腰拾起陶碗,用袖口擦净药渍。

我去重煎一碗。转身时,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裂缝。

屋外风雪扑打着木门,像无数亡灵在哭嚎。梓琪在灶台前重新生火,雪花从烟囱倒灌进来,迷了她的眼。她想起童年那个冬夜,新月将唯一的毯子让给生病的她,自己冻得嘴唇发紫。如今她们之间,却隔着一整座冰原。

当新药煎好时,天已微亮。梓琪推开门,看见新月对着破镜梳妆,口中哼着喻伟民最爱的曲调。晨光透过冰窗,将她侧脸镀成金色,美得如同琉璃盏,一触即碎。

父亲派的人何时到?新月突然问。

梓琪动作一顿:什么?

别装傻。新月转身,眼底有寒星闪烁,你既已向顾明远告密,自然知道父亲的计划。

陶碗再次从梓琪手中滑落,这次摔得粉碎。

夜半时分,梓琪被某种细碎声响惊醒。炉火将熄未熄,投下幢幢鬼影。她看见新月蹲在屋角,正翻看她随身携带的牛皮笔记本。风从门缝灌入,纸页哗啦作响,像振翅的蝶群。

你在找什么?梓琪坐起身,毛毯从肩头滑落。新月惊得跌坐在地,笔记本散开,露出密密麻麻的字迹——那些关于雪莲副作用的记录,每一笔都浸透着忧虑。

帮我找找簪子。新月强作镇定,但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你见过的,父亲送我的白玉簪。

梓琪点亮油灯,昏黄光影中,她看见新月脸上未褪的惊慌。她想起这本笔记如何诞生——每个深夜,她借着月光记录新月服药后的细微变化,生怕错过任何异常。此刻那些关怀的文字,却成了新月眼中的罪证。

簪子在你枕下。梓琪轻声说,今早我将你收在那儿的。

新月猛地掀开枕头,簪子果然静静躺着。她攥紧簪子,指尖发白,突然将笔记本摔向梓琪:那你告诉我,这上面写的心智紊乱是什么意思?

纸页擦过梓琪脸颊,留下细浅红痕。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笔记,那些字句在油灯下扭曲成咒文:新月,这是雪莲药性所致...

药性?新月尖笑,还是你盼着我疯?她抓起一页纸,指尖戳着偏激易怒四字,好个医者仁心!暗中给我下药,再假意救治,好让父亲感激你?

油灯爆了个灯花,将新月扭曲的影子投满整面墙。梓琪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想起新月高烧呓语时,如何紧紧攥着她的手喊。此刻那声姐姐,遥远得像前世的回音。

若我要害你,梓琪弯腰拾起纸页,动作慢得像耄耋老人,何须用雪莲?哪日你高烧不退,我大可以一走了之。

新月夺过笔记,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纷扬,落在她们之间。因为你贪图更多!她眼底燃着偏执的火,你要父亲永远欠你!要我做你施恩的见证!

寒风卷着纸屑打旋,像一场微型暴风雪。梓琪在飞雪中静立,忽然想起古籍记载:雪莲开花时,能照见人心最深的欲望。或许新月眼中的她,早被雪光折射成了怪物。

她不再辩解,只是蹲下身,一片片捡起破碎的笔记。这是她仅存的、能救新月的希望。当她拾到最后一片时,发现新月踩住了那张纸。羊皮纸上,需耐心引导耐字,正被新月靴底碾磨。

让开。梓琪说。三个月来第一次,她声音里没了温度。

新月移开脚,冷笑:心虚了?

梓琪将最后一片纸揣入怀中,贴肉藏着。那里还残留着雪莲的寒意,像永不愈合的伤口。

睡吧。她吹熄油灯,明日还要赶路。

黑暗中,她听见新月急促的呼吸,像困兽的呜咽。而她自己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血痕。

破晓时分,梓琪在屋檐下发现冻僵的鸟尸。她小心捧起这具轻飘飘的遗体,想起民间传说——寒夜冻毙的鸟雀,是山神的信使。她将鸟儿葬在屋后白桦下,堆了个小小的雪冢。

回到屋内,她发现背包又被翻动。这次丢失的是鹿肉干和地形图。新月坐在窗边梳头,哼着那首熟悉的曲调,发间白玉簪在晨光中冷冽如刀。

你要独自去寻父亲的人?梓琪问。她看见新月袖口露出的地图一角,像窥见命运的底牌。

新月梳发的手顿了顿,簪尖划过头皮,渗出血珠。是又怎样?她对着破镜描眉,难道等你把我交给顾明远?

窗外忽然传来雪崩的闷响,整座木屋为之震颤。梓琪扶住摇晃的碗柜,看见新月惊恐地抱头蹲下——这是她们幼时遇险的习惯动作。刹那间,时光倒流,梓琪几乎要伸手护住她。

但新月很快站直,掸去裙摆并不存在的灰尘。她冷笑,连山神都厌弃你的谎言。

梓琪望向窗外崩塌的雪峰,想起那个雪崩中的抉择——当时她本能地扑向新月,用后背挡住砸落的冰石。此刻那些伤痕仍在作痛,却成了的注脚。

她开始收拾行囊,将所剩无几的物资分成两份。当她把较大的那份推向新月初时,对方突然抓起肉干砸向她额头。

少假惺惺!新月眼眶通红,你分给我的每块肉,都沾着算计!

干肉击中眉骨,钝痛让梓琪眼前发黑。她想起饥荒年月,自己如何省下口粮喂饱哭闹的新月。如今那些挨饿的夜晚,都化作额头的阵痛。

梓琪收起属于自己的小份行囊,如你所愿。

她推门走入风雪前,最后回望一眼。新月站在窗边,晨光为她勾勒金色轮廓,像一尊慈悲的神像。可当她开口,声音却比风雪更冷:告诉顾明远,父亲的秘密,我会带进坟墓。

梓琪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脚印。每一步都像踏在往事上——她教新月写字的春日,为她挡箭的雨夜,共享秘密的星空下。那些记忆此刻被风雪覆盖,冻成透明的墓碑。

走到山脊转弯处,她忍不住回首。木屋已缩成雪白天地间的一个黑点。她想象新月此刻或许正对着地图规划路线,或许在嘲笑她的狼狈,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正从窗口眺望她的背影。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风吹散。当她转身继续前行时,没发现屋檐下那个雪冢旁,多了一串朝屋门方向的脚印——深浅不一,像有人曾踉跄追出,又决然折返。

暴风雪持续了三天三夜。梓琪在岩洞里用冰砖垒了道矮墙,仍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她靠嚼鹿皮手套补充体力,计算着仅存的物资能撑多久。每夜梦中,她都看见新月在木屋里冻得脸色发青。

第四日黎明,风势稍减。梓琪踏着齐腰深雪返回木屋,怀揣用最后盐块换来的冻浆果。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新月裹着所有毛毯,正烧着她珍藏的药典取暖。

你疯了?梓琪冲上去抢书,火星溅上手背。那是师父临终所赠,记载着救新月性命的古方。

新月任她夺走残卷,笑如罂粟:反正你已投靠顾明远,还要这些做什么?她踢翻脚边空罐,倒是你藏的蜜,甜得很。

梓琪看着滚到脚边的蜜罐,想起这是她攀上百丈冰崖,被蜂群蜇得浑身肿胀才采得的药引。如今罐底只剩黏稠的余渍,像凝固的血泪。

她沉默地架锅煮雪,把浆果捏碎投入水中。紫红汁液晕开时,新月忽然问:若我死了,你会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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