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顾明远的身世(1/2)
顾明远迈着稳健的步伐,带领着刘远山孙启正和周野一同踏入了中间那扇门。门扉缓缓合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是一个神秘世界的大门正在关闭。与刘杰、梓琪和新月一样,他们刚刚进入这扇门,浓雾便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迅速将他们吞噬。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在瞬间被拉大,最终消失在茫茫迷雾之中。顾明远在迷雾中艰难前行,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双腿越来越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终于,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缓缓地靠在墙角,疲惫不堪地坐了下来。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的欢笑、泪水、挫折和成功,如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无忧无虑,青年时期的意气风发,还有成年后的种种经历。
顾明远沉浸在回忆的海洋中,一时间忘却了周围的迷雾和疲惫。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道路,思考那些曾经的选择和决定是否正确。然而,在这迷雾重重的世界里,他似乎找不到答案,只有无尽的思索和迷茫。
顾明远的童年,是云南山坳里晒裂的泥土味混着姐姐们的体温。家里三间土坯房,屋顶漏雨时,姐姐们总把唯一的干褥子让给他;灶台上的玉米糊糊,母亲也总往他碗里多舀半勺——在重男轻女的顾家,他是攥在手里怕化了的宝贝。可这份暖意,在母亲因难产大出血离世那天,碎得比灶膛里的柴火还彻底。
母亲下葬的第七天,父亲就把邻村的寡妇领回了家。那女人穿花衬衫的样子,成了顾明远夜里的噩梦——他不止一次撞见两人在堂屋草席上厮混,父亲甚至会扯着他的胳膊说“小子记住,男人就得这样,有权有女人才算本事”。姐姐们哭着劝,反被父亲扇耳光骂“赔钱货懂什么”。十五岁的顾明远缩在柴房里,听着里屋的动静,心里那点对“男人”的认知,慢慢被染成了黑灰色。
十八岁那年,顾明远揣着姐姐们凑的五十块钱,背着装着旧课本的蛇皮袋走出了山。火车上,他啃着硬馒头,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出人头地,要赚够钱,再也不要过看父亲脸色的日子。可现实比山坳里的路还难走,他在工地搬过砖,在餐馆洗过碗,夜里就着路灯啃自考教材,手指上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
后来他考上了水利专业,毕业时恰逢三峡集团招人。面试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西装,看着面试官们精致的皮鞋,手心全是汗。有个领导当着众人的面调侃他“山里来的能懂什么大坝”,他攥紧拳头,脸上却堆着笑说“我能学,能扛,再苦都不怕”。进了集团,他被分到最偏远的项目部,白天顶着四十度的高温跑现场,晚上还要帮领导端茶倒水、写报告到凌晨。有次为了抢一个项目,他陪客户喝到胃出血,吐完后还得笑着说“没事,还能喝”;领导把本该他得的功劳转给亲戚,他也只能点头说“应该的”。
那些年,他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他看着身边的人靠关系升职,看着那些“有本事”的男人左拥右抱,父亲当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他开始明白,光靠“能扛”没用,得有权力,有让人不敢轻视的资本。他利用跑现场的机会,摸清了项目里的门道,悄悄攒下人脉;又借着帮领导写报告的便利,把关键数据记在心里。终于在一次重大工程招标中,他拿出了精准的方案,狠狠压过了靠关系上位的对手,这才在三峡集团站稳了脚跟。
可职位越高,他心里的空洞越大。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摸他头的温度,想起姐姐们塞给他的糖,可这些温暖,都抵不过父亲留下的阴影。他开始用权力换女人,觉得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有本事”。但外面的情妇总让他觉得不安,他怕她们图钱,怕她们泄密。于是他花了三年时间,在城郊建了一座闵宁山庄——青砖黛瓦,高墙深院,像一座与世隔绝的牢笼。
他从各地找来22个女人,有的是急需钱的大学生,有的是走投无路的单亲妈妈。他给她们钱,给她们漂亮衣服,却也定下了严苛的规矩:不能外出,不能打听他的事,更不能反抗他的任何要求。每当他走进闵宁山庄,看着女人们顺从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终于掌控了一切,终于不用再像当年在三峡集团那样忍气吞声。可夜深人静时,他看着山庄里的月亮,总会想起云南山坳里的夜空,想起姐姐们说“明远要做个好人”——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副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闵宁山庄的铁门,锁得住22个女人的自由,却锁不住顾明远心里的恐慌。他知道自己走的是条不归路,可童年的阴影、职场的屈辱像两条毒蛇,缠着他越陷越深,直到再也看不清回头的方向。
顾明远在三峡集团的第三年,依旧是个拿着微薄薪水的m5级办事员。那天集团与合作企业的对接会上,他第一次见到涵曦——她穿着米白色职业装,站在孙启正身边整理文件,阳光落在她垂落的发梢上,竟让他想起云南老家春天漫山的白杜鹃。
他借着送资料的机会,笨拙地和她搭话。涵曦说话时会轻轻垂眼,声音软得像山涧的溪水,听他说起在项目部跑现场的趣事,还会忍不住笑出声。那是顾明远在冰冷职场里,第一次尝到心动的滋味。他开始绕远路陪她下班,会在早餐摊排队买她爱吃的豆沙包,甚至把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钢笔,偷偷塞进她的抽屉。而他不知道的是,涵曦早已对他一见如故——她喜欢他眼里藏不住的韧劲,喜欢他说起家乡时的温柔,更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悄悄为他挡过同事的刁难。
那段日子,顾明远以为自己抓住了光。直到他无意中听到同事议论,说涵曦是孙家家主孙启正“看中的人”,他才如遭雷击。孙启正是什么人?集团的重要合作方,手眼通天的豪门掌权者,而他不过是个连转正都要看人脸色的m5办事员。同事的嘲讽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顾明远,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跟孙家争女人,你够格吗?”
父亲当年“有权才有女人”的话,再次在他耳边炸响。他看着涵曦送他的钢笔,指节攥得发白——他不能失去她,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人轻视。也就是在这时,同样对孙家有所不满的刘家二当家刘权找到了他。刘权递给他一份赵家的资料,压低声音说:“赵家现在是孙家的左膀右臂,搞垮赵家,既能断孙家的助力,咱们也能趁机往上爬。”
顾明远没有犹豫。他太想拥有权力了,太想站到能配得上涵曦的高度。他利用自己跑项目攒下的人脉,悄悄收集赵家挪用资金的证据;又跟着刘权游走在各个利益圈子,用自己精准的数据分析,为扳倒赵家铺路。那段时间,他忙得连轴转,有时几天都见不到涵曦,只能在深夜给她发一条“照顾好自己”的信息。而涵曦那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心疼又不敢多问,只默默帮他整理好需要的文件。
半年后,赵家轰然倒塌,孙家的合作链出现断裂,顾明远则靠着“功臣”的身份,连升两级,终于摆脱了m5办事员的窘境。可他还没来得及向涵曦表明心意,就接到了集团调令——他要被派往外地分公司任职三年。他急着去找涵曦,却只见到她留下的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一句“祝你前程似锦”。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后,涵曦的肚子越来越明显。赵家倒台后,孙家对涵曦的态度愈发强硬,赵家表兄为了自保,更是逼着涵曦同意“过继”给孙启正,对外宣称她是孙家的远房亲戚,怀的是孙启正的孩子。涵曦抵不过压力,更怕顾明远因为自己得罪孙家,只能含泪答应。后来她生下一对女儿,取名晴空和小满,把对顾明远的思念,全都藏进了孩子的名字里。
而顾明远从外地回来时,听到的却是“孙启正新婚,妻子还为他生下女儿小满”的消息。他拿着涵曦留下的那封信,看着报纸上孙启正和涵曦的合照,只觉得心脏被生生撕裂。他认定是孙启正趁他调离,抢走了涵曦,认定涵曦是为了豪门生活背叛了自己。这份恨意像毒草,在他心里疯狂生长,也让他更加痴迷于权力——他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把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他不知道的是,涵曦每次看着小满和晴空的脸,都会想起他;更不知道,孙启正的原配妻子孙素,因为小满的突然出现,认定孙启正在外有外遇,夫妻关系彻底破裂,孙家的后院,早已因为这场错位的缘分,乱成了一锅粥。而这所有的误会与遗憾,都像埋下的炸弹,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引爆。
体力随着喘息慢慢回笼,可胸口的闷痛却越来越重,他闭上眼,想借老宅的寂静平复心绪,却没察觉,不远处星轨的微光正悄然缠绕上他的意识。
一个冰冷又残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砸进他的脑海——“小满是你的女儿,赵晴空是你的儿子。”
顾明远猛地睁开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尖锐。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满时,那孩子怯生生攥着衣角的模样,眉眼间那抹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倔强;想起前几日他撞见赵晴空在院子里练拳,挥拳的姿势竟和他年少时在云南山坳里打柴的样子一模一样。那些曾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全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烫在他的心上。他亲手把小满调教得温顺如傀儡,甚至在她害怕时还冷笑着说“没出息”;他看着赵晴空被赵家表兄苛责,却因为“赵家是孙家旧部”的偏见,从未多问一句——那是他的孩子啊,是他和涵曦的骨肉,他却像个陌生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困境里挣扎。
还没等他从“儿女双全”的震惊中缓过神,第二个真相接踵而至,比刚才更狠,更诛心:“你费心费力帮刘权搞垮孙家生意,到头来,不过是为刘家的基业做了嫁衣。”
顾明远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想起当年和刘权联手时,刘权拍着他的肩说“咱们是兄弟,以后同富贵”;想起他为了扳倒孙家,熬夜分析数据、顶着风险收集证据,甚至不惜和曾经的同事反目;想起孙家倒台后,他以为自己能分到一杯羹,却眼睁睁看着刘权接管了孙家的核心业务,而他只得到一个无关紧要的虚职。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刘权的棋子——刘权利用他对孙家的恨意,利用他的能力,扫清了自己上位的障碍。他以为自己在掌控棋局,却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棋盘上,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老宅的风从窗棂灌进来,带着陈年的灰尘味,吹得他浑身发冷。他想起涵曦当年留下的那封信,想起自己这些年对她的怨恨,想起孩子们陌生又熟悉的脸,想起刘权虚伪的笑容——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而他是那个最可笑的人。他费尽心机追逐权力,以为能夺回失去的一切,却在不知不觉中,亲手推开了自己最珍贵的骨肉,还帮着敌人,毁了自己唯一的念想。
星轨的微光渐渐散去,可那两个真相却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顾明远扶着长椅慢慢站起身,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老宅里的匾额、桌椅、挂画,全都变成了涵曦和孩子们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这一辈子,争过、抢过、恨过,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抓住,反而把最该珍惜的,都给彻底弄丢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老天爷?!”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混着粗气砸在冰冷的空气里,在空旷的老宅庭院中撞出细碎的回音,却连一丝回应都得不到。
他想起云南山坳里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姐姐们塞给他的糖,想起涵曦当年垂着眼笑的模样,又想起小满发抖的肩膀、赵晴空倔强的眼神,还有刘权那张虚伪的笑脸。他这辈子像头蛮牛似的往前冲,以为抓住权力就能抓住一切,以为恨就能填补所有空缺,可到头来,亲骨肉认不得,心上人成了别人的“妻子”,自己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命运这么一次次撕扯?
拳头捶得胸口发闷,血腥味从喉咙里冒出来,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依旧一下下砸着。天空依旧灰蒙蒙的,连风都停了,只有他的嘶吼在庭院里打转,最后慢慢弱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呜咽。他顺着廊柱滑坐在地,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混着刚才捶打时蹭出的血痕,把脸颊弄得一塌糊涂。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喃喃地重复着,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满是绝望——老天爷不会回答他,这满院的寂静,这残酷的真相,就是对他最好的回应。
顾明远瘫坐在地上,指尖的冰凉顺着血脉往骨头里钻。他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签过无数份项目文件,握过三峡集团的权力印章,也曾粗暴地攥住小满的手腕,逼她学着“听话”。此刻这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像是要把那些荒唐又残忍的过往,从掌心纹路里抖出来。
“我的女儿……被自己调教成母狗……”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碎纸片,风一吹就散。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小满跪在地毯上的模样,她泛红的眼眶、攥紧衣角的手指、低声的呜咽,以前只觉得是“顺从”,现在想来全是绝望。他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却亲手把亲生女儿推进了地狱,而那把推她的刀,还是他亲手磨利的。
“我的好兄弟孙启正……替自己照顾妻子,却和孙素隔阂了这么多年……”另一个名字砸进心里,让他猛地一震。他想起孙启正每次见他时,还会笑着拍他的肩,说“明远,咱们还是老交情”;想起孙素看他时眼里的冷意,那时只当是豪门太太的清高,现在才懂,那是对“破坏自己家庭”的怨恨。孙启正替他担了“丈夫”的名,替他养着女儿,却落得夫妻反目;孙素蒙在鼓里,守着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顾明远。
他猛地撑着地面站起来,目光扫过老宅里精致的雕梁画栋,扫过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在外人眼里,他是三峡集团的领导,有权有势,风光无限。可眼下他到底有了什么?
没有亲人,女儿被他亲手毁掉,儿子认不得他;没有爱人,涵曦在孙家忍辱负重,他却恨了她这么多年;没有朋友,孙启正被他蒙在鼓里,刘权把他当棋子;甚至没有尊严,他引以为傲的权力和地位,不过是用愧疚和罪恶堆起来的空中楼阁,一戳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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