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凉州新象（1/2）

春寒料峭，凉州城北三十里，新划定的“演武禁域”。

这是一片远离人烟的戈壁滩，地形起伏，散布着风化的岩柱和干涸的河床。此刻，这片荒芜之地却充斥着一种紧绷的、近乎金属摩擦般的肃杀之气。

林惊雪一身利落的墨色骑装，外罩轻裘，立于一处经过加固的土垒观测台上。她的身边，是沈墨、莫先生、匠作坊大匠师鲁衡，以及数名从汴京枢密院秘密前来“观摩学习”的年轻武官——这是赵珩的安排，既为渗透影响力，也为将来的变革储备种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观测台前方约五百步处，那片经过精心布置的“靶场”。那里矗立着数十个披挂西夏制式札甲、甚至模仿攻城器械轮廓的土木标靶，排列成疏密有致的阵型。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沈墨低声道，手中令旗已半举。

林惊雪微微颔首，目光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放置在观测台角落、那个由四名亲卫严密看守的金属箱子。箱子并未打开，但自今晨运抵此地，她便感到怀中那枚赵珩所赠的龙凤玉佩，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近乎错觉的温热。而箱子本身，似乎也在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与周遭戈壁寒风格格不入的沉闷气息——里面封存的，正是那块“圣骸”。她执意将它带来，既是为了在最极端环境下测试其反应，也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这东西，或许与今天的“新火”有关。

“开始吧。”她收回目光，声音清晰。

“第一项，集群弩炮覆盖齐射！”沈墨手中令旗猛然挥下！

观测台侧后方约二百步的一处洼地中，突然响起一阵密集而富有韵律的机括绞动声！紧接着，二十架经过二次改进的“惊雷弩炮”（加强了稳定性和射速）同时扬起狰狞的抛射臂！

“放！”

“嘣——！！！”

一声沉闷得撼动地面的齐鸣！二十枚特制的、重达三十斤、内部填充了铁砂与火药的“震天雷”（大型化、稳定化的“雷火弹”），在空中划出二十道带着尾烟的弧线，如同死神挥出的巨锤，狠狠砸向靶场中后部！

“轰轰轰轰——！！！”

连绵的爆炸声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响！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狂暴的气浪将泥土、碎石、破碎的甲胄和木屑撕扯成一片毁灭的云团！整个观测台都感受到了清晰的震动！那几个枢密院来的年轻武官，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仍被这远超传统炮石威力的齐射震得面色发白，眼中充满了骇然与敬畏。

浓烟尚未散尽。

“第二项，分段推进，精准拔点！”沈墨再次下令。

三支早已潜伏在侧翼的“惊凰营”小队（每队十二人）如同猎豹般跃出掩体。他们不再是传统的密集冲锋队形，而是以三三制散开，交替掩护，快速向残余的靶标逼近。他们手中持有的，是最新定型的“惊蛰-i型”单兵手弩，体积小巧，可半自动连续击发五支短矢，射程一百二十步，专为近距离突击和压制设计。

“咻咻咻——！”精准而急促的短矢破空声响起，残余标靶上代表“要害”的红点区域被迅速清除。同时，小队中专门负责爆破的队员，已将特制的、带有磁吸底座的小型“破障雷”贴附在模拟城墙和器械的厚重标靶上，迅速后撤。

“轰！轰！”几声更为集中的爆炸，将那些厚重目标彻底撕开缺口。

整个过程迅捷、冷静、分工明确，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在演练工序。没有呐喊，只有短促的命令和精准的动作。

“第三项……”沈墨正要继续。

突然！

“将军！箱子！”看守金属箱的一名亲卫猛地低呼，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林惊雪霍然转头。只见那金属箱子的表面，竟然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却清晰可见的暗红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般流转，更奇异的是，箱子内部传来一阵低沉得几乎难以察觉、却仿佛能直接敲击在心脏上的“嗡鸣”声！与此同时，她怀中的玉佩，温度骤然升高了一瞬！

几乎就在这异象出现的刹那——

“嗖——轰！！”

一枚偏离预定轨道、或许是因新式弩炮稳定性仍存微小瑕疵的“震天雷”，竟歪斜着飞向观测台左侧不足百步的一片乱石滩，轰然炸开！爆炸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虽未直接威胁观测台，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保护将军！”沈墨立刻挡在林惊雪身前。

而那金属箱子的异象，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如同被惊扰的幻影般，倏然消失。嗡鸣声停止，光晕敛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箱子表面，似乎留下几道比发丝还细、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暗红色的新纹路，与之前密室观测到的“生长”纹路如出一辙。

林惊雪瞳孔微缩。巧合？还是……共鸣？这“圣骸”对剧烈的爆炸能量有反应？刚才那枚偏离的炮弹，是否也受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影响？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不动声色，对沈墨道：“无妨，继续。”

演习继续进行，展示了新式工兵铲快速挖掘野战工事、配发单兵急救包的伤员模拟救治等环节。但林惊雪的心思，已大半被那转瞬即逝的异象牵动。

演习结束，成果斐然。枢密院的年轻武官们激动不已，纷纷记录。鲁衡大匠师则围着那几架略有瑕疵的弩炮，和沈墨激烈讨论着改进方案。

林惊雪独自走向那金属箱子，俯身仔细查看。新纹路确实存在，比密室报告中更清晰了一些，蜿蜒如血管。她伸出手指，在距离箱体寸许处停下，能感到一种极其微弱的、仿佛余温般的辐射感。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她低声自语。它因爆炸能量而“活跃”？它能影响周围物体的运动轨迹？若真如此，它究竟是危险的源头，还是……某种超越时代认知的、可被利用的“钥匙”？

“将军，”莫先生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目光同样凝重地落在箱子上，“今日之象，恐非吉兆。古籍有云，‘异宝现世，必伴灾劫’。此物与‘祸斗’邪祭息息相关，其性难测。老朽建议，非到万不得已，或洞悉其根本之前，绝不可再令其靠近烽火兵戈之事。”

林惊雪默然点头。莫先生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她也知道，有些秘密，不是你躲开就不会找上门。尤其是在她已决心点燃“铁火纪元”的此刻。

“加强守卫，观测记录频率加倍。另外，”她顿了顿，“通知汴京，我需要司天监最详尽的天象记录，尤其是……所有关于异常星象、地动、以及‘血月’之类特殊天时的古籍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