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高烧呓语·阴阳初显(2/2)

噗嗤!

尖锐的木矛尖端,带着一股野蛮的穿透力,狠狠楔进了那处早已血肉模糊、脆弱不堪的裂口!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冲口而出!比之前任何一次创伤都更暴烈、更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了身体!眼前血红的世界猛地一黑,随即被无数爆炸的金星填满!

左肩下方,那处本就濒临崩溃的伤口,彻底被撕裂、搅烂!温热的、带着浓烈腐败气味的液体,混合着新鲜的血液,瞬间浸透了半边残破的衣襟。

身体像被抽掉了脊梁,踉跄着向后倒退,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震得草堂顶棚簌簌落下灰尘。

三个流寇,两个重伤垂死,在地上痛苦哀嚎翻滚。最后一个捅出那一矛的,被同伴的惨状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出了草堂,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草堂内,只剩下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濒死者的呻吟,以及雨滴砸在屋顶和泥地上的单调声响。

我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土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墙壁向下滑。左肩下方传来的剧痛如同活物,每一次心跳都泵出大股的滚烫液体。视野里猩红的系统乱码和强制清除的倒计时仍在顽固闪烁:[……2…],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诗魂石紧贴胸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急促的震颤,像垂死者的脉搏。那股冰冷狂暴的反噬能量暂时蛰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崴…景崴……”

老杜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颤抖。他枯槁的脸转向我这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左肩下方那处正汩汩渗血的恐怖伤口,又艰难地移向我胸前微微震动的诗魂石,最后,落在我因剧痛和失血而扭曲的脸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干裂的唇瓣上还残留着他自己抹上去的、记录“火商”二字的暗红血渍。

那双眼睛里,此刻翻涌着的不再仅仅是濒死的麻木和病痛。

是目睹了某种禁忌力量爆发后的巨大惊骇。

是看到守护者被无形规则反噬重创的深切恐惧。

还有一种……混杂着绝望的、洞悉了某种残酷真相的悲凉。

他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缠绕在我身上、也缠绕在他命运里的枷锁本质。他看着我左肩下那个被木矛粗暴扩大的、如同地狱之眼的伤口,看着那泊泊流出的、混着灰败浆液的污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最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

“汝……魂……裂……矣……”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腐肉和雨水泥腥的浊气。三个流寇倒在血泊里蠕动,哀嚎声像钝锯子拉扯着神经。捅穿我左肩的木矛还斜插在伤口里,随着每一次喘息微微震颤,每一次微小的震动都像把烧红的匕首在烂肉里搅动。

“呃……”牙缝里挤出的抽气声带着血沫。身体沿着土墙下滑,冰冷的墙皮摩擦着后背的伤口。左肩下那个被木矛扩大的裂口像个贪婪的泉眼,温热的血混着灰败的粘稠浆液汩汩涌出,浸透半边衣襟,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视野里那片猩红的血雾更浓了,系统强制清除的倒计时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视网膜上:

[记忆清洗协议启动!强制清除倒计时:2…]

冰冷的数字每一次闪烁,都像重锤砸在意识深处。那些深埋的、属于景崴的记忆碎片——武警学院操场上烈日下的汗水、反恐演习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队友递来半瓶矿泉水的笑脸——如同被投入硫酸池的照片,边缘开始卷曲、发黑、溶解。剧痛混合着记忆剥离的虚无感,让胃袋痉挛抽搐。

“崴…景崴!”老杜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恐,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破榻边缘,指节惨白。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血丝密布,死死钉在我左肩那个插着木矛、如同地狱之眼的伤口上,又猛地转向我胸前紧贴着的、正发出微弱却急促震颤的诗魂石。

“妖…妖法…反噬…”他喉咙里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砂纸摩擦,“汝魂…裂矣…天…天罚…天罚啊!”

他的认知被彻底击穿了。那血写的“火商”竹简,那凭空震飞的房梁,那琉璃腿扫断人骨的可怖力量,还有这此刻正汩汩冒着污血、非人般的伤口…这一切都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侠”与“武”的范畴。在他眼中,这就是亵渎天地的邪术,是招致神罚的明证!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心脏。

“嗬…嗬…”我喉咙里滚着血沫,想说话,想告诉他这不是妖法,是比妖法更冰冷、更无情的规则。但刚一张口,一股腥甜就涌了上来。眼前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又往下滑了一截,左肩撞在墙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噗嗤!

插在伤口里的木矛被这一撞,往里又楔进了半寸!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冲口而出!眼前瞬间血红一片,金星乱爆!那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从伤口处猛地炸开,沿着脊椎直冲脑髓!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弹动、痉挛!

就在这意识被剧痛撕扯得近乎溃散的边缘——

嗡!

紧贴胸口的诗魂石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气息!这气息如同寒冬深潭的一缕水流,瞬间注入几乎被高烧焚毁的大脑!

轰!

混乱的思绪仿佛被投入冰水,瞬间凝滞了一瞬!

眼前猩红的系统乱码和那索命的倒计时被这股冰凉的气息短暂地压制了!那冰冷的信息流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扫过身体状态——高烧、重度感染、多处贯穿伤、失血、琉璃化侵蚀…数据如同瀑布般在意识深处流淌而过!

紧接着,一个冰冷、疲惫、毫无情感波动的指令,取代了强制清除的倒计时,如同刻刀般凿进脑海:

[紧急状态:守护者意识濒临崩溃,核心锚点濒危。]

[启动‘燃烬’协议:提取所有可支配生物能,优先维系核心锚点生命体征,强制进入最低能耗假死状态。]

[执行。]

“不——!”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剧痛!“燃烬”是什么?假死?!那老杜怎么办?这破草堂,外面还有流寇!这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冰冷的指令下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但“协议”的力量远超意志。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如同黑洞般在体内爆发!

嗡——!

身体猛地一震!仿佛全身的血液、筋肉、骨骼、甚至每一寸残存的生命力,都被胸前那块冰冷的石头疯狂抽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跳动骤然变得沉重、缓慢,每一次搏动都无比艰难!四肢百骸的温度在飞速流逝,深入骨髓的冰冷迅速蔓延!

高烧带来的灼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被冻结的麻木。肋下和左肩的剧痛还在,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遥远而模糊。意识像沉入万载玄冰的湖底,被冰冷、黑暗、沉重的湖水包裹着,不断下沉、下沉…感官被急剧压缩,视野迅速黯淡、收缩,最后只剩下胸前诗魂石那点微弱却执着跳动的冰凉,如同冰层下唯一的光点。

身体的操控权正在被剥夺。

“嗬……”喉咙里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沉重的气音。眼皮如同被焊死,再也无力抬起。身体沿着冰冷的土墙,彻底滑坐在地。头颅无力地垂下,下巴抵在胸前,视线最后模糊地定格在左肩下方——那根该死的木矛还斜插在伤口里,污血和灰败的浆液顺着矛杆缓缓滴落,在身下的泥地上积成一滩粘稠的暗红。

沉重的麻木感潮水般淹没上来。

“景崴!景崴!”杜甫的声音变得遥远、飘渺,充满了绝望的惊恐。他挣扎着想从破榻上下来,枯瘦的身体滚落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像濒死的虫子一样,用唯一能动的手臂支撑着,在泥泞中拖行,朝着我滑倒的方向艰难地爬过来。浑浊的眼睛里血丝密布,死死盯着我那低垂的头颅和毫无生气的躯体,口中发出嘶哑、破碎的哀鸣:“醒…醒醒!莫…莫睡!天罚…天罚未消啊!醒醒——!”

他的指尖终于够到了我垂落在泥地里的、覆盖着厚厚灰晶的左臂残肢。

冰冷!刺骨的冰冷!仿佛摸到了一块万载寒冰!那非人的触感让他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

也就在这一瞬间——

嗖!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融入雨幕的破空声!

噗!

一柄锈迹斑斑、只有巴掌长的简陋飞刀,如同毒蛇的獠牙,精准地钉在了杜甫那只刚刚触碰到我的、枯瘦的手背上!

“呃啊!”杜甫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枯手猛地一缩!

草堂门口,雨幕深处,一个矮小的身影一闪而没,像融入了水汽的幽灵。只有那柄钉在老杜手背上的飞刀尾部,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一个用劣质颜料歪歪扭扭涂画的符号——一个尖锐的、血红色的“∑”!

清道夫的爪牙!

它们从未远离!它们在等待机会!等待我这个被系统“燃烬”协议拖入假死状态的守护者,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一刻!

冰冷、麻木、沉重的意识深处,那点被“燃烬”协议强行压制的守护本能,被这柄淬毒的飞刀和老杜压抑的痛呼,猛地刺了一下!

像冰封湖面下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暴怒、不甘和绝望的微弱力量,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试图冲破那沉重的冰封!

身体无法动弹。眼睛无法睁开。

但那只覆盖着灰晶、被杜甫触碰过的左臂残肢,那根僵硬冰冷的断臂,指尖猛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那覆盖其上、如同凝固岩浆般的灰败晶体深处,一点幽暗、冰冷、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微光——三星堆神树纹路的某个枝桠——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深埋地底的凶兽,睁开了第一只眼睛。

(第146章:高烧呓语·阴阳初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