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槐根之下是尘埃 (上)庆典前夕暗流涌(2/2)

阿哲的手还在抖,他倒出信封里剩下的东西——一张便签,纸是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毛糙,上面的字和信封上的如出一辙,带着股狰狞的迹:

“沈书言当年并未悔改。他与苏晚的‘消失’是苦肉计,只为骗取《槐荷图》真迹。他们早已将画辗转卖给海外藏家,照片是交易时拍的。别再被他们的‘悔过’骗了。——一个知情人”

“轰”的一声,阿哲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响,像被雪压断的槐枝砸中了头。沈书言的道歉、苏晚的温和、那本画满画室的笔记本、那句“种了株腊梅”……所有被他当作“悔改”的证据,此刻全像碎冰一样扎进眼里。

他想起沈书言离开时攥着笔记本的手,想起苏晚递茶时避开的眼神,想起那封说“画腊梅寄来”的承诺——原来从未有过什么“重新开始”,只有一场更周密的骗局。他们不仅偷了画,还偷走了他和妮妮的信任,用“真诚悔过”的外衣,把龌龊的交易裹得严严实实。

“不……不可能……”妮妮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雪,“苏晚不是那样的人,她当时看日记的眼神,那么痛……”可照片上的《槐荷图》不会假,那荷叶的泼墨技法,是她独有的,连她自己都复刻不出第二幅。

暖炉里的炭还在燃,却驱不散突然漫进画室的寒意。外面的笑声、说话声、挂画上的动静,此刻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照片上沈书言的笑,像根针,扎得人眼睛生疼。

阿哲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照片的边角被他攥出了褶皱。他看着便签上的“海外藏家”,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烧上来,烧得喉咙发紧。那幅画不仅是妮妮的心血,更是他们青春的印记,是被谎言反复撕扯的伤口,如今竟成了别人牟利的工具!

“阿哲……”妮妮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抓住阿哲的手,他的手凉得像冰,“我们该怎么办?明天就是庆典了,林老他们还等着……”

阿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把照片和便签重新塞进信封,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眼里的震惊被一种冰冷的坚定取代。“先别声张。”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庆典照常举行。但这画,这骗局,我们必须弄清楚。”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轻轻巧巧的,落在老槐树上,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盖上一层苍白的幕。画室里的热闹还在继续,彩带在风中摇,腊梅在瓶里香,可妮妮和阿哲心里都清楚,这平静的表象下,有什么东西已经碎了——像被雪压裂的冰面,看似完整,底下早已暗流汹涌。

阿哲把信封锁进画案的抽屉,钥匙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着肉。他看向妮妮,她的眼眶红了,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像株被雪压弯却不肯折的槐苗。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轻却坚定:“别怕。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一起面对。就像以前一样。”

妮妮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羊毛衫里,闻到熟悉的木屑香,心里的慌乱才稍稍定了些。可她知道,这封加急信像颗投入雪地里的石子,溅起的不仅是雪沫,还有那些被他们努力埋葬的过往——那些关于欺骗、关于背叛、关于人性幽暗的记忆,终究还是要再次面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老槐树的影子在雪地里拉得很长,像个沉默的问号。明天的庆典会如期举行,灯笼会亮,人会笑,可这突如其来的疑云,不知要多久才能散去。而那幅漂泊海外的《槐荷图》,又会牵扯出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