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摄影的“记录”与真实之辩(2/2)

这时,一个穿婚纱的姑娘正对着展厅的镜子自拍,手机里的滤镜把她的脸磨得雪白,背景里的照片都变了色。“现在的人拍照,不都爱用滤镜吗?”她笑着说,“拍得好看点,才算没白拍。”

“以前的摄影师也‘调’啊。”迪卡拉底指着墙上一张老照片,“你看这对比度,黑的地方特黑,亮的地方特亮,是用药水调出来的。他们不是要拍得‘像’,是要拍得‘够劲儿’。就像布列松说的‘决定性瞬间’,那瞬间不是等来的,是他心里早就有了个样子,等着现实凑上来。”

苏拉想起自己给奶奶拍的照片。奶奶总说“别拍我,满脸褶子”,可她偏爱拍奶奶笑起来的样子,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比年轻时的照片还动人。“我拍奶奶,是想让她知道,她笑起来最好看。”她说,“这算不算我选的真实?”

“太算了。”教授点头,“摄影最妙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都能选自己的真实。你拍奶奶的笑,埃文斯拍佃农的苦,布列松拍男孩的得意,这些真实加起来,才是生活的全貌。要是都拍一样的,反倒假了。”

马克看着《男孩》里那两瓶红酒,突然琢磨出点意思:这孩子说不定是帮爸爸买酒,心里正美呢。可换个人看,说不定会想“这么小的孩子抱酒,不好”。“原来一张照片,能看出好几样意思。”他说。

“这就是真实的怪脾气。”教授说,“它不是块铁板,是块多棱镜,你从哪个角度看,就有哪个角度的光。摄影师就是举棱镜的人,他给你看一道光,你要是愿意,也能自己转着看别的光。”

展厅门口,一个妈妈正给孩子拍照片,孩子调皮地做鬼脸,妈妈笑着说:“别闹,拍张正经的。”可她按下快门时,还是对着孩子的鬼脸笑出了声。

苏拉看着那对母子,突然觉得,摄影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咔嚓一下,把当时那点心跳、那点笑、那点堵心的劲儿留下来,不管是选的还是碰的,都是真的。

至于这真实到底长啥样?大概,就藏在每个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