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摄影的“记录”与真实之辩(1/2)

美术馆的摄影展厅里,苏拉盯着布列松那张《男孩》照片看了足有五分钟。

照片是黑白的,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两瓶红酒,下巴抬得老高,步子迈得像只骄傲的小公鸡,皮鞋后跟都快翘起来了。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连瓶身上的标签都看得清。

“这抓拍得也太巧了。”她忍不住笑,“你看他那得意劲儿,好像刚完成了多大的任务。”

马克正对着沃克·埃文斯的《佃农之家》皱眉。照片里,土坯墙黑黢黢的,一个女人坐在门口,怀里抱着孩子,另一个小姑娘扒着门框,眼神怯生生的,墙根下还堆着几个破瓦罐。“这照片看着真堵心。”他低声说,“一点滤镜都不加,连墙上的裂缝都拍得清清楚楚。”

“摄影不就该这样?”旁边一个戴相机的老爷子搭话,“咔嚓一下,把当时那点儿事记下来,掺不得假。”

迪卡拉底教授端着杯热茶走过来,听见这话笑了:“老爷子这话,一半对,一半不对。摄影是能记事儿,但记哪段、怎么记,可都是人说了算。”

他指着布列松的《男孩》:“你以为布列松是碰巧撞见这孩子?他蹲在街角等了俩钟头,就等着哪个瞬间能拍出‘孩子气’——你看这男孩的姿势,这光影,这两瓶酒,缺一样都没这股劲儿。他不是随便拍,是‘选’了个最像‘真实’的瞬间。”

苏拉愣住了:“选出来的真实,还算真实吗?”

“就像你写日记,记今天高兴的事,不记吵架的事,日记是真的,可它只说了一半的你。”教授抿了口茶,“摄影也一样。镜头对着啥,不对着啥,都是摄影师的心思。埃文斯拍佃农,不拍地主家的大瓦房,就拍这破墙烂罐,他是想让你看见大萧条时,老百姓过得有多难。这也是一种真实,是他想让你看见的真实。”

马克突然想起自己刷到的短视频,博主拍农村生活,永远是金灿灿的麦田和笑嘻嘻的老人,可他老家的亲戚说,地里的虫子、收麦时的累,一点都不少。“这么说,照片也会骗人?”

“不是骗,是‘说重点’。”教授指着《佃农之家》里的女人,“你看她的手,粗糙得像树皮,怀里的孩子瘦得露骨头,这些都是真的。埃文斯没撒谎,他只是把最扎心的地方指给你看。就像医生给你看片子,专挑病灶拍,不是片子假,是得让你知道问题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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