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我的婚礼 4》(2/2)

还有耗子他还在那里吗?变成了那些“笑脸”的一部分?

老刘死了,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需要帮助。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那个绿光!布景板后面,那个矮小如孩童般的东西。

它双幽幽的绿眼睛,还有那个提示我“地板”的手势……

它是什么?是敌是友?它似乎对那个“礼堂”和仪式有所了解,甚至能一定程度上进行干扰,或者利用仪式的破绽?

它最后消失在黑暗里,是去了哪里?

和我一样,来到了这片陌生的林地吗?

它是“礼堂”崩溃前,唯一看起来“不同”的东西,甚至还帮了我。

如果我要对抗这该死的“归宁”,也许只能从它身上寻找生机?

我强忍着眩晕和疼痛站起来,开始辨认方向。

林子里没有任何人工路径的痕迹,四周安静得可怕,连鸟叫虫鸣都没有。

我选了一个看起来略微开阔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

必须先走出这片林子,弄清楚自己在哪。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树木渐渐变得稀疏,前方传来细细的水流声。

我拨开最后一丛灌木,一条不算太宽的小河出现在眼前。

河水浑浊,流速缓慢。

河对岸,地势稍高,可以看到一些低矮的建筑轮廓,灰扑扑的,样式有些老旧。

这里绝不是厂区附近。厂区周围是平原,根本没有这样的山林和河流。

我沿着河边往下游走,希望能找到桥或者浅滩。

又走了十来分钟,前方河滩变得平缓,岸边出现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泥泞小路。

小路上有几道深深的车辙印,像是拖拉机的。

顺着小路往上走,绕过一个小土坡,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颇为破败的村落。

几十户人家,房子多是灰砖黑瓦的老式平房,其中有几户已经坍塌。

村口有棵巨大的老槐树。

靠近村口的一间房子似乎还有人住,烟囱里飘着细细的灰烟。

现在应该是上午,村子里异常安静,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鸡犬之声,只有风吹过破败的门窗发出的呜呜声。

我心里发毛,但是口渴和虚弱的身体催促着我往前走。

刚走到老槐树下,旁边那间有烟的房子,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一张布满深深皱纹的脸探了出来。

是个很老的婆婆,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粗布褂子,头发稀疏灰白,在脑后挽成一个很小的髻。

她的眼睛浑浊,眼白泛黄,直勾勾地看向我,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麻木的审视。

“外乡人?”她的声音嘶哑干涩。

“阿婆,”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我……我迷路了,这是哪里?”

“柳树屯。”老婆婆言简意赅,目光落在我沾满污渍和血点的衣服上,又扫过我手里下意识攥紧的红色请柬。

浑浊的眼珠微微缩了一下,“你从哪边来?”

“我……不知道。在山里转迷糊了。”我含糊道,不敢提工厂和昨夜的事,“阿婆,能讨口水喝吗?”

老婆婆没说话,又盯着我看了几秒,那目光让我心里直打鼓。

然后,她缓缓拉开了门。“进来吧。”

屋子低矮而且昏暗,有一股浓郁的烟火气和草药味。

摆设极其简单,一桌一椅一土炕,墙角上堆着一些杂物。老婆婆从黑乎乎的陶罐里倒了一碗水给我。

水有些浑浊,但我已经顾不得了,几口灌下去,冰凉的水滑过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

“阿婆,村里……怎么这么安静?”我放下碗,试探着问。

“死的死,走的走,没剩下几口人了。”老婆婆在炕沿坐下,摸出一杆长长的旱烟袋。

她没有点火,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年轻人都嫌这里晦气,待不住。”

“晦气?”我的心提了起来。

老婆婆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后生,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手一抖,碗差点掉在地上。“阿婆……您说什么?”

“血气,阴气,还有……”她用烟袋杆虚点了一下我随手放在破木桌上的红色请柬,“……红煞。”

红煞?

“阿婆,您……您知道这是什么?”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老婆婆没直接回答,反而问:

“你夜里,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是不是……有个穿红衣服的‘人’,要跟你成亲?”

我头皮发炸,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荒村野岭的一个陌生老太婆,竟然一口道破!“您……您怎么知道?!”

老婆婆深深叹了口气,叹息里充满了苍凉和一种认命般的无奈。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

她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墙角,挪开几个破麻袋,露出一个用旧木板钉成的小柜子。

她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褪了色的蓝布包袱,小心翼翼地捧过来,放在桌子上。

打开包袱,里面是几件东西:

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暗红色碎布片,依稀能看出是某种裙摆的残片,上面有金线刺绣的痕迹;

一个断裂成两截的银簪子;还有几张颜色发黄的纸片。

老婆婆拿起其中一张纸片,递给我。

那是一张“婚书”。

竖排繁体字,墨迹同样暗红发黑。

上面写着双方姓名、生辰八字。

男方名字被污渍弄得模糊不清,女方的名字处,写着“苏氏”。

在婚书末尾,除了年月日,还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印,像是一只抽象的虎头,又像是一个扭曲的“囍”字。

“这……”我震惊地看着这张不知多少年前的“婚书”,又看向老婆婆包袱里那暗红的碎布片,和老刘死前手里攥着的那一片,何其相似!

“六十多年了……”老婆婆的声音飘忽起来,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那时候,屯子西头老苏家的闺女,叫小玫,长得俊,性子烈。家里穷,被逼着许给了山里一个据说有点邪乎的鳏夫换彩礼。”

“那个鳏夫,有人说他不是人,是山里的‘老猫’(当地方言,指虎豹精怪之类)化的。”

“成亲那天晚上,唢呐吹得震天响,可花轿抬到半路,新娘子就不见了。只在轿子里,留下撕破的嫁衣碎片,和这个断了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