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2)
父亲发动那辆红色三轮车,车身沾着些干掉的泥点。他一把提起那个最重的行李箱,手臂上青筋绷起,稳稳地把它放在了三轮车的车斗里。
黎裳和母亲坐在车斗一侧的边沿,扶着行李箱。父亲专注地看着前方,脊背挺得直直的,风吹乱了他花白的头发。一路上,他还是没什么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到路口停好车,父亲先把行李箱扛下来,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路的尽头。当长途大巴卷着尘土驶来时,他转过头,看着黎裳,嘴唇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句:“到了那边……凡事靠自己,别亏待自己。”
大巴车门“嗤”地一声打开。黎裳上了车,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车窗,她看到父母站在三轮车旁,母亲在挥手,父亲只是站着,身形在扬起的薄薄尘土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车开动了,那个红色的车影和两个身影越来越小。黎裳紧紧攥着手里父亲非要塞到她手里的钱。离别的感伤让分手带来的伤害变得逐渐微不足道。
宋宴秋处理完李楠枝的事,转身就开车去了黎裳居住的那个老小区。
当他喘着气撞开那扇熟悉的旧防盗门时,迎面撞见的却是一张陌生女孩的脸。
“你找谁?”女孩警惕地看着他。宋宴秋愣在门口,视线越过女孩肩头——客厅里挂着俗气的粉色窗帘,沙发上堆着卡通抱枕,空气中飘着廉价香薰的味道。那个放着黎裳干花玻璃瓶的窗台,现在摆满了化妆品的瓶瓶罐罐。
“之前住这儿的人呢?”他的声音有点发干。
“搬走一个多月了吧!”女孩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这几个字像一把刀,慢条斯理地捅开他心头一直萦绕的不安。血液慢慢凝固,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防盗门“嘭”地关上,震得他耳膜发麻。
黎裳不见了。这个念头像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紧。
他摸出手机,通讯录翻到底,才发觉这城市大得吓人,她像一粒沙,风一吹就没了踪影。宋宴秋靠在落满灰的楼梯扶手上,一屁股坐在楼道台阶上。
他想起那天夜里,在楼下看到背着黎裳上楼的胡佑丞。
脚步一深一浅地往外走,派出所大厅的荧光灯管嗡嗡响得人心烦。值班民警头也不抬:“胡警官?出警去了,等着吧。”
宋宴秋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原地打转。皮鞋跟敲在水磨石地上,一声声敲得人心慌。深色polo衫的后背洇出深色的汗渍,每个路过的人都斜眼瞅这个格格不入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