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星辉宴初试牛刀 琉璃策暗伏鹏程（2/2）

先前觥筹交错的喧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明月珠的光芒依旧流淌，映照着众人脸上神色各异的沉思。

“万法渊薮？”海天措率先打破沉默，这位四海龙战将的龙眸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种深植于血脉的悸动，“阳曦少主所言当真？那地方，真的与我龙族上古传承有关？”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对于任何一位龙族而言，失落的上古传承都有着无可抗拒的吸引力，那意味着力量、荣耀以及族群复兴的更多可能。

冥骨周身缭绕的幽冥，气息也似乎波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如同骨头摩擦：“上古战场遗迹，凶险与机遇并存。若真有我先祖遗泽，纵是九幽黄泉，亦要闯上一闯。”

他话语简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时尘，那布满岁月纹理的脸上也掠过一丝动容。

他缓缓放下酒杯，古井无波的龙眼中泛起些许涟漪：“万法源流之地，老朽在族中最为古老的骨书记载的只言片语中，似乎见过这个名字。

传闻那是天地法则初定，万道争鸣之地，亦是，陨落了无数大能的伤心之地。其内时空紊乱，法则交织，凶险确实远超想象。但若真与我族有关，其价值，不可估量。”

几位龙族核心人物的反应，立刻将万法渊薮的重要性提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不再是遥远传说中的险地，而是可能直接关系到薪火龙盟核心力量——龙族未来发展的关键所在。

步够花已经从商业模型中抬起头，精明的小眼睛快速眨动着，周天衍算盘无声自转，显然在重新评估风险和收益，嘴里嘀咕着：

“上古遗迹探索，这投入，人员成本、物资消耗、机会成本，还有陨落抚恤，嘶，这账不好算啊，但要是真能弄到失传的龙族秘法或者顶级神料，那回报率……”

他脸上的表情在肉疼和贪婪之间飞速切换。

龙傲天则是一拍大腿，头顶福祸光晕又是一阵狂转，这次却带着点兴奋的颤抖：“机遇！老大，这是天大的机遇啊。

上古遗迹,里面随便捡块砖头可能都是宝贝,要是能找到点什么上古龙族的宝藏，那咱们就真的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他对风险的感知，显然被巨大的利益前景冲淡了不少。

烬的机械龙瞳中数据流疯狂刷新，电子合成音响起，带着一丝审慎：“万法渊薮已知信息，严重不足，这真和开盲盒差不多。上面在此刻放出消息，动机存疑，咱得小心参与。”

小九则是下意识地靠近了何不牧，小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担忧：“老大，那个地方听起来好危险，时尘爷爷都说很可怕，你一定要去吗？”

她对什么传承宝藏不关心，只关心何不牧的安危。

吞吞在一旁歪着大脑袋，消化着听到的信息，最后总结道：“万法渊薮，听起来，里面可能会有很多，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她舔了舔嘴唇，眼中冒出感兴趣的光芒，对于虫族而言，未知往往意味着未知的美食。

何不牧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

他轻轻拍了拍小九的手背以示安慰，目光则投向身旁始终未发一言的玉琉璃。

玉琉璃绝美的面容上依旧平静，但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却比平时更加幽深，仿佛在瞬间演算了万千可能。

她感受到何不牧的目光，缓缓抬起眼帘，声音清冷而镇定，瞬间将场内各种纷杂的思绪压了下去：

“阳曦少主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无论联盟是出于何种目的，这万法渊薮，于我薪火龙盟而言，已非选择题，而是必答题。”

她站起身，白衣胜雪，身姿挺拔，目光扫过全场，自然流露出掌控全局的气场：

“其一，若真有龙族上古传承线索，我盟身为龙族正统代表，若畏缩不前，何以服众？何以面对万龙渊的期盼？此乃大义名分，不可失。

其二，联盟借此试探，我盟更需借此立威。唯有在真正的险恶环境中证明我们的实力、勇气和智慧，才能让那些依旧心怀叵测的势力彻底闭嘴，赢得真正的尊重与地位。

此乃立威之战，不可避。

其三，机遇确实与风险并存。但风险，可控；机遇，却需全力争取。我辈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若因惧险而固步自封，何谈大道？何谈应对未来寂灭之劫？”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瞬间将一件看似突发的事件，提升到了战略高度，并指明了必然要面对的方向。

海天措、冥骨等龙族将领闻言，眼神更加坚定；步够花也停止了嘀咕，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在必答题下实现利益最大化；连烬眼中的数据流也似乎缓和了一些，开始转向如何应对的推演。

阳曦看着玉琉璃，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笑道：

“玉姑娘果然见识非凡，一语中的。此事确实利弊交织，但在我看来，利远大于弊。我金乌族届时定然也会派出精锐参与，若何兄弟你们决定去，咱们或可相互照应。”

何不牧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一锤定音：

“琉璃所言，正是我意。万法渊薮，我们必须去。这不仅是为了可能的传承，更是为了向整个不周山证明，我薪火龙盟，有资格，也有能力，在这大世之中，争得一席之地。”

他目光灼灼，看向众人：“当然，此事需从长计议，周密准备。探索名单、物资调配、情报搜集、应对策略，缺一不可。

眼下，我们还是先专注于即将到来的天策府与神机府之宴。一步步来，稳扎稳打。”

经何不牧和玉琉璃这么一定调，宴会的气氛虽然不复最初的纯粹欢庆，却多了几分凝重与昂扬的战意。

众人不再仅仅沉浸于开业的成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远方的挑战。

随后，宴会继续，但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了对万法渊薮的零星猜测，以及对双府之宴的讨论。

玉琉璃则开始更具体地为何不牧分析天策府和神机府，尤其是主要人物的性格，可能遇到的刁难以及应对要点，其思虑之缜密，让旁听的阳曦，都暗自咋舌。

烬则默默连接了丹阁的监控法阵和情报网络，开始全力搜集一切与万法渊薮以及两大府邸相关的公开或半公开信息，为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数据支持。

星辉宴在一种表面热烈、内里紧绷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当众人陆续散去，准备迎接新的挑战时，何不牧与玉琉璃并肩站在顶层的巨大水晶窗前，望着窗外不周山无尽繁华的夜景。

万家灯火如同星海，但这片星海之下，却隐藏着无数的明枪暗箭和机遇挑战。

“山雨欲来风满楼。”何不牧轻声道。

玉琉璃侧颜在星光照耀下更显清冷绝俗，她淡淡道：“风来便将起，雨落便撑伞。只要根基稳固，方向不错，纵有狂风暴雨，亦只能为我等淬炼锋芒，洗刷征尘。”

何不牧点头，心中一片坚定。有了可靠的伙伴，明晰的目标，再大的风浪，又何足道哉？

星辉宴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丹阁顶层已然切换至高效运转的模式。

关于万法渊薮的震撼消息被暂时搁置，如同棋盘上一枚待落的重量棋子，当前的首要对局，是即将到来的天策府与神机府之宴。

赴宴前一日，何不牧并未再进行任何炼丹或修炼，而是将自己关在静室中，心神沉入混沌星衍道，反复推演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

玉琉璃则与烬一同，对收集到的关于两大府邸核心人物、近期动向、乃至其麾下重要成员的性格癖好、势力纠葛等信息，进行了最后一次梳理和研判。

“天策府副掌令使，白虎族战尊白弑，”玉琉璃的声音在静室中回响，清冷而清晰，面前的光幕上流动着白弑的影像和一些关键数据：

“性格刚猛火爆，直来直去，崇尚绝对的力量与勇气，厌恶虚伪狡诈。其麾下将领也多以勇武着称。明日宴上，武力层面的试探几乎不可避免。

但此种试探，往往并非要分生死，更重分寸与巧劲。你需要展现的不是蛮力，而是对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力，让他们觉得你懂行，而非仅仅是个空有境界的炼丹师。”

何不牧点头，指尖一缕混沌道火如精灵般跳跃，时而化作细如牛毛的针芒，时而凝聚为坚不可摧的微缩盾牌，演练着对力量的极致操控。

“神机府副掌令使，九尾幻狐族长老狐言……”玉琉璃切换光幕，出现一位面容俊雅、眼神却深邃难测的老者影像，“此狐老谋深算，最擅长的便是以言语为刀，编织陷阱。

他不会直接挑衅，反而会处处捧你，但每一句赞美之后，都可能藏着不易察觉的机锋。

他会用联盟大义、种族平衡、资源分配等宏大议题来套你的话，试探你的立场、底线以及野心。

你需要做的，是守住本心，阐明我盟互利共赢、支持联盟的基本原则，对于敏感问题，可避实就虚，或反将一军。

届时，我会视情况补充。烬会记录所有人的神识波动和微表情，帮你判断善意与恶意。”

“明白。”何不牧眼中混沌之色流转，推演着各种对话的可能。

与天策府的“武斗”相比，神机府的“文斗”无疑更耗心神。

烬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我查了查现有的信息汇总，狐言与数个老牌保守派势力过往甚密，对新兴力量持警惕态度概率非常高。

明日宴会，需重点防范其借题发挥，将我盟置于联盟规则的对立面。”

准备工作细致入微。

当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水晶窗，为混沌星辰塔披上一层金辉时，何不牧与玉琉璃已准备就绪。

何不牧换上了一身玄色暗金纹的庄重袍服，既不失盟主威仪，又不会过于张扬。

玉琉璃则依旧是一袭月白宫装，只是外罩的轻纱换成了更为正式的流云紫绡，发髻间插了一支简单的青玉簪，清丽绝伦中更添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

烬则巨大的机械龙躯急速缩小，化作一道流光，隐匿于何不牧袍袖之内，便于实时通讯与分析。

阳曦早已在外等候，见到二人，眼睛一亮，笑道：“好。何兄弟这般气度，玉姑娘这般风采，定能让那帮家伙眼前一亮。走吧，哥哥我为你们引路。”

三人驾起遁光，离开丹阁，朝着凌霄天深处，那代表万妖联盟最高权力核心的区域飞去。

天策府的宴会，设在一处巨大的露天演武场旁。

人还未至，一股混合着兵器铁锈、汗水与淡淡血腥气的煞风便扑面而来。

耳边传来的是金铁交鸣的铿锵声、力量碰撞的闷响以及豪迈粗犷的大笑。

演武场以某种暗红色的奇异金属铺就，据说能吸收战斗余波，场边矗立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和测试力量的巨石柱。

赴宴者几乎清一色是气息彪悍、身形魁梧的妖族战将，有的甚至保持着部分本体特征，如牛角、豹尾、鹰翼等，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大声谈论着战斗、功勋，目光锐利如鹰隼。

宴会形式也极为粗犷，没有精致的桌椅，多是巨大的石墩或兽皮垫子，酒肉直接放在宽大的木板上，酒是烈酒，肉是大块的兽肉，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主持宴会的白弑，更是如此。

他身高近丈，如同一座铁塔般端坐在主位的一张完整白虎皮上，身穿简单的黑色皮甲，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他见到阳曦引着何不牧二人到来，虎目一扫，声如洪钟：“阳曦小子，你可算来了。这位就是最近名震不周山的何不牧何盟主吧？果然气势不凡。来，入座。先干三碗再说。”

立刻有侍从捧着海碗般的酒杯上前，里面盛满了如同熔融黄金般的庚金烈煞，酒气辛辣刺鼻。

何不牧面色不变，拱手一礼：“晚辈何不牧，见过白弑战尊。”

说罢，上前接过海碗，连饮三碗，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这酒极烈，寻常超神境一碗下肚也要运功化解，何不牧却凭借混沌道体，硬生生承受，展现出不俗的根基。

“好。痛快。”白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大笑道：

“是个爽快人。比那些扭扭捏捏的酸腐文人强多了。来，何盟主，尝尝我们天策府的特产，烤裂地蛮牛筋，这玩意劲道，补身子。”

宴会气氛看似热烈，但何不牧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战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白弑下首几位气息格外雄浑的战将，眼神更是灼灼。

酒过三巡，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一名身高丈二、浑身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垒分明、散发着浓郁土系妖力的熊妖将领站了起来。

他正是昨日玉琉璃提及的先锋将之一，熊破山。

熊破山抱着一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酒坛，走到场中，先是对白弑行了一礼，然后转向何不牧，声如闷雷：“何盟主。我老熊是个粗人，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你在丹阁门口废了饕餮凶屠那老小子，我佩服。今日借着酒兴，想跟何盟主讨教一招，给大家助助兴，不知何盟主可敢应战？”

来了。

何不牧心中暗道，与袖中的烬，以及身旁的玉琉璃瞬间完成意念交流。

白弑眯着眼，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撕扯着一块兽肉，显然默许。

何不牧从容起身，微笑道：“熊将军快人快语，何某钦佩。不知将军想如何讨教？”

熊破山指着演武场边缘一块高达两丈、通体黝黑、内部隐隐有暗金色纹路流动的巨岩，旁边三寸处，悬空漂浮着一根轻若无物、流光溢彩的七彩凤羽。

“何盟主请看。”熊破山瓮声道，“那是玄重铁岩，里面掺了庚金，硬得很。旁边那根凤羽，是青鸾族九长老心爱之物，脆弱得很，碰坏了我老熊可赔不起。

咱们就比比，谁隔空发力，能把这块玄重铁岩震成最细的粉末，却不能伤那根凤羽分毫。怎么样？够简单直接吧？”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战将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也有些面露难色。

这要求极其刁钻，玄重铁岩本身就坚硬无比，蕴含庚金后更是难以摧毁，更何况要隔空震成粉末？

而凤羽脆弱，对力量控制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这不仅是考验力量，更是考验对力量极致精细的掌控。

玉琉璃神色不变，只是端起一杯清茶。

烬在何不牧心底快速提示：“老何，玄重铁岩，密度极高，结构稳定，共振频率极低。凤羽，灵力波动微弱，结构脆弱。

可以考虑用高频低幅的混沌震动，从内部粒子层面瓦解岩石，同时以混沌力场隔绝能量外泄。只不过，控制精度要求极高，误差万分之一即可导致凤羽损毁。”

何不牧听完烬的提示，随后看着熊破山，笑容不变：“熊将军此法甚妙，于细微处见真章。何某便献丑了。”

他并未走向场中，依旧站在原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光华闪耀，甚至很多人都没感觉到明显的能量波动。

他只是对着百丈之外的那块玄重铁岩，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一瞬间，整个演武场安静了下来。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那块巨大的、坚硬的玄重铁岩，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内部却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几乎不可闻的“嗡嗡”声。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整块巨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与结构。

从最核心开始，无声无息地、均匀地塌陷、消散，化作了一堆无比细腻、均匀的暗金色粉末，堆在原地，如同一个小小的沙丘。

而旁边那根七彩凤羽，连一丝微风都未曾激起，依旧轻盈地、完好无损地悬浮在原处，流光溢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主位上的白弑。

熊破山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他看看那堆粉末，又看看何不牧那根看似普通的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自问全力一击也能轰碎那岩石，但要做到如此举重若轻、精细入微、连近在咫尺的脆弱凤羽都丝毫不伤，这简直超出了他对力量控制的认知范畴。

这已经不是力量强横，而是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和掌控，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好！”白弑猛地一拍身前石案，震得杯盘乱跳，他霍然起身，虎目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大声喝彩：

“好小子，有些手段！这手对力量的掌控，我老白服了。这才是真正的本事。熊破山，你个憨货，还不给何盟主赔罪敬酒。”

熊破山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涨得通红，又是羞愧又是敬佩，连忙抱起自己那坛酒，咚咚咚跑到何不牧面前，躬身道：

“何盟主。我老熊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这手段，神乎其技。我服了。我自罚一坛。”

说着，仰头咕咚咕咚将一整坛烈酒灌了下去，酒水顺着胡须流淌，尽显豪迈。

何不牧笑着举杯示意：“熊将军性情直爽，何某佩服。一点微末伎俩，不足挂齿，还请将军勿要见怪。”

他态度谦和，给足了对方台阶。

经此一事，天策府众将看何不牧的眼神彻底变了。

之前的审视、怀疑、甚至淡淡的轻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尊重、甚至是一丝敬畏。

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何不牧用他们最能理解的方式，赢得了认可。

接下来的宴会，气氛变得无比融洽，不断有将领前来敬酒，言辞间充满了结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