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候烹炼(2/2)
那时他只觉得该这么做,此刻才懂——米瘟时的“果断降价”,是武火,要的是当机立断的勇;安抚伙计时的“慢慢说”,是文火,要的是润物无声的稳。这一急一缓,原是火候的真意,就像气脉在督脉要疾,在任脉要缓,少了哪样,都成不了事。
玄元试着让气在任督二脉间循环,故意让意念忽强忽弱:行督脉时加三分力,如武火烹茶;行任脉时减两分劲,如文火暖酒。气脉竟如被风吹的麦浪,起起伏伏间,比一味求稳更顺畅,过中丹田时,甚至能感觉到精气流淌的轨迹,像溪水冲刷卵石,把气脉磨得更宽、更亮。
“火候的妙处,在‘活’。”尹喜先生将药汤倒进青瓷碗,推到玄元面前,“你曾以为火候是账本上的数字,非一即二,却不知是如市井应变般的活法——该快时不犹豫,该慢时不焦躁。”
玄元端起药碗,热气拂过脸,带着点微苦的香。他想起在洛阳账房里,刘掌柜教他算账:“死板账算不得,得看行情,有时囤点货,有时抛点货,就像烧火,该添柴时别省,该撤火时别贪。”原来做生意和炼精化气,竟用着同一种道理。
药汤凉透时,玄元摸着胸口,那里像揣着团温火,不烈,却暖得扎实。他忽然明白——十四年筑基是“添柴”,把气脉养得够粗、够韧;一年历练是“控火”,把性子磨得能急、能缓。如今柴足火稳,精正在慢慢化成气,像锅里的水,不知不觉就冒了烟,等烟浓了,自然就开了。
尹喜先生收拾着紫铜炉,将没烧完的炭用灰埋上:“明日学周天搬运,那更要火候匀。”
玄元望着炉中渐渐暗下去的炭火,忽然觉得这丹房像极了洛阳的杂货铺——那里有添柴的灶,有温酒的壶,有急着赶路的客人,有慢慢算账的掌柜。原来修行从不是离群索居的清苦,是把市井里的应变、取舍、急缓,都融进这一呼一吸里,让气脉跟着心意走,让心意跟着道理走。
夜色漫进丹房时,玄元端着空碗往寮房走。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光影里,他仿佛看见自己在洛阳的账房里拨算盘,又看见自己在武当的丹房里调火候,两下的影子叠在一起,竟分不清哪是市井,哪是修行。
他笑了笑,握紧了拳头。掌心的温度,和胸口那团温火一样,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