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天有度(1/2)

尹喜先生的丹房总带着股陈旧的纸墨香。这日清晨,他从樟木箱底翻出一卷泛黄的《八脉周天图》,铺在紫檀木案上。图上的经脉用赤金粉勾描,任督二脉如两条主江,从会阴到百会,再从承浆至丹田,蜿蜒交错间,又分出无数支流,正是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六脉,金线在晨光里闪着柔和的光,像把满天星子揉碎了铺在了纸上。

“小周天如走熟路,”先生枯瘦的手指顺着任督二脉划了个圆,指甲修剪得极整齐,划过纸面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你每日从寮房到丹房,过三座石桥,经两株老松,闭着眼都能走,这便是熟。”他指尖在尾闾关处顿了顿,“但熟不代表能快,就像你在洛阳走那条青石板老街,雨天路滑,再熟也得慢半步。”

玄元躬身看着图,目光落在尾闾关的位置。那里金线略粗,旁边用小楷注着“如过险桥,慎之”。他忽然想起洛阳城的“三步桥”——那桥是青石砌的,年深日久,中间两块石板松了,每次赶车经过,老王总要喊“慢着!”,等车轮碾过石板最稳的边缘,才敢扬鞭。那时只当是老人谨慎,此刻望着图上的金线,忽然懂了:气行周天,何尝不是如此?

“大周天则如行远路。”先生的手指移向更细密的脉络,“你去年从洛阳来武当,走了二十七天,哪日赶多少路,遇着驿站便歇,见着风雨就停,从不会贪多。大周天通八脉,也得这样,该歇处歇,该进时进。”

玄元点头时,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年赶路的味道——有客栈被褥的霉味,有雨后土路的腥气,还有在渡头买的芝麻饼的香。那时他跟着商队走,领队总说:“日行六十里,不多不少,多了伤脚,少了误事。”原来这“不多不少”,便是周天的“度”。

先生将图卷到一半,露出下方的铜人模型。那模型是紫铜铸的,经脉处镂空,灌了灯油,点燃后便见光晕顺着经脉流转。“今日先练小周天,你且试试。”

玄元依言盘膝坐下,意念沉入丹田。昨日炼化的精气已凝成团温温的气,像揣在怀里的暖炉。他想起先生的话,试着引气往尾闾关走——那里是督脉起点,气行至此总有些滞涩,像车过三步桥时轮子卡进石板缝。玄元刻意放慢意念,如赶车时轻轻勒住缰绳,气团便缓缓地、一寸寸地碾过尾闾关,没有像往日那样冲撞得发麻,只觉暖流通畅,像车轮碾过垫了稻草的桥面,稳当得很。

“嗯,稳了。”先生在旁轻声道,“过夹脊关时,可稍快些。”

玄元应声,气行至夹脊关时,想起洛阳城外的陡坡。商队拉货上坡时,都会趁着力道猛冲一把,过了坡顶再缓下来。他遂加了两分意念,气团果然如乘势而上的马车,“呼”地冲过夹脊,顺着脊椎往上窜,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比往日顺畅了不知多少。

到了玉枕关,气团又慢了下来。这里经脉最细,像洛阳那条穿城而过的窄巷,只能容一人过,急了反倒卡着。玄元让意念如步行穿过窄巷,贴着“墙根”慢慢挪,气团便乖乖地、一点点地渗过玉枕,到百会穴时,忽然如登顶望景,一股清气散开,眼前竟似看见了洛阳城的轮廓,又快得抓不住。

“下行任脉时,要像顺水行船。”先生的声音像岸边的舵手,适时提醒。

玄元立刻松了意念,气团便顺着任脉往下淌,过承浆,经膻中,一路不疾不徐,到丹田时打了个旋,像船入港湾。如此循环三周,竟没像往日那样气喘,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连指尖都透着劲。

“如何?”先生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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