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岁末回望(1/2)
腊月三十的洛阳城,像被揉进了一把糖,甜丝丝的喧闹从街头漫到巷尾。杂货铺的门板一早就上了闩,刘掌柜踩着梯子,把亲手写的春联贴得端端正正。红纸上“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进达三江”的字迹,带着墨香和他特有的憨直,被来往的行人夸了好几句,乐得他皱纹里都淌着笑意。
“玄元,今儿个说啥也得去我家吃年夜饭!”刘掌柜从梯子上下来,拍着玄元的胳膊,力道大得能拍出红印,“一年到头忙得脚不沾地,就今儿个能歇口气,必须热热闹闹的!”
玄元本想推辞,却被刘掌柜不由分说地拉着往家走。刘家在铺子后巷,是个带院的小瓦房,院墙爬着干枯的牵牛花藤,墙角堆着半人高的雪,被太阳晒得有点塌,像撒了层没揉开的白糖。推开木门,一股暖烘烘的香气扑面而来,混着炖肉的醇厚、米酒的微酸、饺子的面香,缠在一块儿往人鼻子里钻,勾得人肚子直叫。
屋里更热闹。堂屋的炭火烧得正旺,铁炉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吐着泡,炖得酥烂的肘子在汤里翻涌,油花浮在表面,映着炉火光闪闪发亮。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菜:红烧鱼翘着尾巴,鱼眼圆鼓鼓地瞪着,鳞片被酱汁裹得发亮,刘掌柜的婆娘说这叫“年年有余”;一盘白切鸡卧在青花瓷盘里,鸡皮黄澄澄的,旁边摆着碟蘸料,蒜泥混着香油,香得人直咂嘴;最惹眼的是中间那笼饺子,白胖的身子挤在一起,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纸,把外面的寒意挡得严严实实。
“玄元来了!快坐快坐!”刘掌柜的婆娘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笑盈盈地往炕桌前让,“阿秀,给你玄元哥倒酒!”
阿秀正蹲在炉边烧火,闻言蹦起来,梳着的双丫髻晃悠悠的,髻上的红绸带扫过肩头。她拿起桌上的米酒壶,给玄元倒了满满一杯,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还没喝,就闻到一股清甜。“玄元哥,这是我娘自己酿的,甜得很,你尝尝!”
刘掌柜也端起酒杯,杯沿碰在一起,发出“叮”的脆响。“玄元,这一年,真是多亏了你。”他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却透着真切的感激,“从开春的米瘟,到后来的惠民铺捣乱,再到账本那档子事,还有前阵子那个京城来的沈先生……哪回不是你帮着扛过来的?我老刘没别的本事,这杯酒,必须敬你!”
玄元仰头饮尽,米酒的甜暖顺着喉咙滑下去,在胃里漾开一片热。“掌柜的言重了,”他放下酒杯,拿起筷子,“是您信得过我,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齐心,不然光靠我一个人,啥也成不了。”
“那也是你有本事!”阿秀在一旁帮腔,夹了块炖肉放进玄元碗里,“我爹说,你能从一粒米里看出门道,从一本账里找出错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正说着,窗外忽然“嘭”地一声炸响,震得窗纸都颤了颤。阿秀第一个蹦到窗边,扒着窗缝往外看,兴奋地喊:“是烟花!好大好红的烟花!”
玄元和刘掌柜也凑过去。只见夜空里炸开一朵大红花,花瓣层层叠叠,亮得晃眼,紧接着,绿的、金的、粉的烟花接连绽放,把半边天都染得五颜六色。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还有鞭炮的“噼啪”声,混着街坊邻居的笑闹,像一锅熬得正稠的甜粥,稠得化不开。
“对了,玄元,”刘掌柜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里屋抽屉里翻出个信封,“前几日收到的,看邮票是从山里寄来的,估摸着是你那位小友?”
信封上盖着洗心洞附近邮局的戳,边角还沾着点雪渍,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带着股山里的寒气。玄元拆开信纸,阳神那龙飞凤舞的字立刻跳进眼里,笔锋里还带着股跳脱的劲儿:
“玄元:
见字如面。洗心洞的梅花开了,红的像火,白的像雪,先生说比去年开得旺。我把你抄的《止念诀要》拿给先生看,先生翻了半天,说你写的那些市井道理,比洞壁上的石刻还有意思,让我照着学,别总想着往山下跑。
对了,你还记得我种的那畦薄荷不?去年冬天我给它盖了层草,开春一看,居然没死,发了好多新芽,等长壮实了,我给你寄点叶子,泡茶喝可提神了。
先生说,你在洛阳的修行,怕是比在洞里深多了。我不懂啥叫深啥叫浅,就觉得你写的‘买菜讨价也是观心’很有意思,下次你回来,能不能教我怎么从讨价里看出妄念?
阳神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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