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雷霆万钧,账册定乾坤(1/2)
九月二十一,子时刚过。
汴州城已经陷入沉睡,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在街巷间回荡。但在城东的王家大宅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书房内,王元直正与几个心腹密谈。
“老爷,孙长史派人传话,说郡王今天在会上态度强硬,清丈田亩的事已经压不住了。”管家王福躬身禀报。
王元直冷笑一声,手中的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一个女子,仗着郡王身份,就想在汴州兴风作浪?她也配!”
“可是老爷,”账房先生钱有道捻着山羊胡,“这个安定郡王可不简单。北疆新政就是她搞出来的,听说连突厥都打怕了。咱们汴州这些手段,恐怕……”
“怕什么?”王元直眼中闪过厉色,“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在北疆能成事,那是天高皇帝远。汴州就在天子脚下,世家盘根错节,关系网遍布朝野。她敢动真格的,自然有人收拾她!”
他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明天你去找孙敬,让他把这几年的账册都处理干净。特别是那批漕粮的亏空,还有修河堤的款项,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老爷放心,账面上都做平了。”钱有道自信地说,“就算户部来查,也查不出问题。”
“还是要小心。”王元直沉吟道,“我听说,这个郡王在北疆查账很有一套。安平县那个贪了三千两的县令,就是她亲自查出来的。”
“那是因为安平太小。”钱有道不以为然,“汴州一年经手的钱粮百万贯,账目繁杂,她就是神仙也查不完。况且……”
他压低声音:“州衙的账房、库吏,都是咱们的人。她想查账,也得有人给她算才行。”
王元直这才点头:“好。你盯紧点,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几人又商议了一阵,直到丑时才散去。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王家大宅对面的屋檐上,一道黑影已经潜伏了两个时辰。
黑影正是“听风”的探子,代号“夜枭”。他屏住呼吸,将书房里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
子时三刻,夜枭悄无声息地离开王家,几个纵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九月二十一,卯时初。
林薇已经起身,在书房里查看汴州的地图。
昨夜她几乎没睡,一直在思考如何破局。孙敬等人用“软钉子”战术,表面配合,实则拖延。这种手段最难对付——他们没有公然违抗,只是消极怠工,让你抓不住把柄。
“王爷。”李元芳推门进来,“‘夜枭’回来了。”
“让他进来。”
一个精瘦的汉子走进书房,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王爷。”
“起来说话。昨夜可有所获?”
夜枭将王家书房里的对话详细复述了一遍。
林薇听完,眼中闪过冷光:“果然要从账册下手。”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纸:“元芳,你记一下。”
“第一,立刻查封州衙账房,所有账册封存,任何人不得接触。”
“第二,调北疆查账高手过来。让安平县那个查出贪腐案的张算盘,带五个得力助手,三日内必须赶到汴州。”
“第三,通知陈平,水利工程勘察照常进行,但所有用款需经我亲自审批。”
“第四,让‘淬火’盯死孙敬、赵德、钱有财三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李元芳一一记下:“末将这就去办。可是王爷,查封账房需要理由……”
“理由?”林薇冷笑,“本王府中失窃,怀疑有内贼。这个理由够不够?”
李元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末将懂了!”
“还有,”林薇补充道,“查封时声势要大,要让全城都知道。特别是那些世家,要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在查内贼,而不是查账。”
“声东击西?”
“对。”林薇点头,“让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反应过来,账册已经在我们手里了。”
李元芳领命而去。
林薇走到窗前,看着渐渐亮起的天色。
汴州的第一战,就从账册开始。
辰时正,汴州州衙。
官吏们陆续到岗,三三两两地打着招呼,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元芳率领五十名王府护卫,纵马直冲州衙大门。守卫想要阻拦,被护卫一把推开。
“奉安定郡王之命,查封账房!”李元芳翻身下马,声如洪钟。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敬闻讯赶来,脸色难看:“李将军,这是何意?州衙重地,岂能说封就封?”
李元芳亮出一纸手令:“昨夜王府失窃,丢失黄金百两。经查,有内贼与王府仆役勾结。王爷怀疑,贼人可能藏匿于州衙,故命末将彻查。”
“这……”孙敬皱眉,“王府失窃,与州衙何干?李将军要查,也该先禀报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那里,王爷自会解释。”李元芳打断他,“现在,所有人退出账房,违令者以妨碍公务论处!”
他手一挥,护卫们立刻上前,将账房里的书吏全部赶了出来。
钱有财也在其中,他脸色发白,强作镇定:“李将军,账房重地,存放的都是州府机密。若是丢失了重要文书,谁来负责?”
“本将军负责。”李元芳看都不看他,“所有人退到院中,接受盘查。”
护卫们开始清点账册,一本本搬出来,装箱封存。
钱有财急了:“李将军,这些账册还要日常使用,您都搬走了,州府政务如何运转?”
“日常账目,用副本。”李元芳冷冷道,“王爷说了,查清失窃案后,自会归还。”
孙敬眼看局势失控,咬牙道:“李将军,下官要见王爷!”
“王爷今日不见客。”李元芳一摆手,“带走!”
五十箱账册,被一一搬上马车,运往王府。
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
消息很快传遍全城。
王家大宅,王元直听到消息,先是一惊,随即松了口气。
“只是查失窃案?”他问报信的家丁。
“是的,老爷。李将军说是王府丢了黄金,怀疑有内贼藏在州衙。”
王元直笑了:“这个女郡王,果然还是年轻。丢了点黄金,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不过也好,让她去查,查完了自然就消停了。”
“可是老爷,”管家王福担心地说,“账册都被搬走了……”
“怕什么?”王元直不以为然,“账面上都做平了,她查不出什么。况且,那些账房先生都是咱们的人,就算她想查,也没人给她算账。”
他想了想,又道:“你去告诉钱有道,让他稳住。这几天不要轻举妄动,等风头过了再说。”
“是。”
同一时间,谢家、袁家、萧家也收到了消息。
谢安石的反应与王元直类似:“小题大做。让她查,看她能查出什么。”
袁本初则谨慎一些:“还是小心为上。这个郡王不简单,说不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景琰最是阴沉:“不管她查什么,十月初一的计划照常进行。到时候,让她知道汴州是谁的地盘。”
四大世家虽然各有盘算,但都不认为账册会出问题。
他们经营汴州数十年,关系网密不透风。州衙上下都是他们的人,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就算郡王亲自查,也查不出什么。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林薇的决心,也低估了北疆查账团队的能力。
九月二十二,午时。
三辆马车驶入汴州城,直接开进王府。
从车上下来六个人,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身材干瘦,眼神却锐利如鹰。
正是“张算盘”,本名张全,北疆安平县户曹主事。他在安平新政中,以一己之力查清了县衙十几年的糊涂账,揪出了贪腐县令,名声大噪。
林薇亲自在书房接见。
“张先生一路辛苦。”林薇示意他坐下。
张全躬身道:“王爷召见,小人不敢言苦。只是不知,王爷召小人所为何事?”
林薇指着堆满半个书房的账册:“这些是汴州州衙十年的账册。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查出所有问题。”
张全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账册,眼睛一亮。
对于他这种痴迷算账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宝藏。
“王爷要查什么?”他问。
“所有。”林薇一字一句道,“漕粮、河工、赋税、俸禄……凡是经州衙手的钱粮,都要查。特别是近五年的,要查得清清楚楚。”
张全想了想:“敢问王爷,可有时限?”
“十天。”林薇道,“十月初一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张全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箱账册,十年账目,十天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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