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当年的令牌(2/2)

直到此刻,在这流云隘玄龟道人的小院里,为了准备前往星锢之渊而整理物品时,才重新翻了出来。

李有为掂了掂手中的令牌。

几十年过去,令牌在老黄中,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粗糙的表面变得温润了些,剥落的漆皮下,隐约露出暗金色的底色,那模糊的“陈”字和云纹,线条也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

老黄的温养优化,对这块凡铁般的令牌,竟也起了作用。虽然变化微乎其微,但确实存在。

“陈家……陈芸……”李有为低声念了一遍。

如今既在流云隘,且要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准备,顺手了结这桩几十年前的旧事,倒也未尝不可。

只是不知那陈家是否还在,陈芸是否尚在人世。几十年,对修士而言或许不算太长,但对一个小修仙家族,足够发生许多变故。

他将令牌收起。

傍晚时分,玄诚子从坊市回来,带回一些材料和打听来的消息。

“最近黑玄域西北确实不太平,有几处较小的幽冥宗外围据点似乎被不明势力拔除了,闹得人心惶惶。黑煞分坛那边倒没什么新动静,据说封山了,许进不许出。”

李有为点点头,意料之中。他又问:“可知道这流云隘,有个修仙家族,姓陈?”

玄诚子想了想,摇头:“流云隘修士家族不多,出名的就赵、王、孙几家,未曾听说有陈家。或许是小门小户,或是早已没落搬离。”

李有为也不失望。本就是随口一问。

次日,他让明月去坊市时,顺便打听一下。明月心思细腻,打听消息更在行。

明月去了半日,回来时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

“师父,打听到了。流云隘确实曾有个陈家,住在镇子西头,以种植低阶灵草和经营一间小杂货铺为生。约莫二十年前,陈家惹上了麻烦,据说得罪了路过的一位邪修,家族中几位炼气后期的修士被杀,店铺被抢,剩下的族人便散了,不知去向。如今镇西那处老宅早已荒废。”

“陈家可有个叫陈芸的女子?”李有为问。

“有。”明月点头,“据当年与陈家相邻的一位老修士说,陈芸是陈家那一代天赋最好的女儿,自幼被寄予厚望。但后来……似乎因为一桩情事,与家族闹翻,心灰意冷,约莫三十年前便离开了流云隘,外出游历,再未回来。陈家的败落,与她无关,那时她早已不在家中了。”

三十年……与陈枫托付令牌的时间,倒是能对上。

李有为若有所思。看来这对苦命鸳鸯,一个外出游历未归,一个殒命万寂原,临终仍念念不忘。

如今陈家已散,陈芸不知所踪。这令牌,怕是送不出去了。

他拿出令牌,又看了看。

“师父,要寻那陈芸吗?”明月问,“弟子可再打听她可能的去向。”

李有为摇头:“不必刻意。若是有缘,自会碰上。无缘,强求也无用。”

他将令牌重新收进老黄。

了却因果,未必一定要亲手送到。知道结局,也算一种了却。

只是这令牌,在老黄中温养几十年,似乎并不仅仅是块普通信物。漆皮下那暗金色的质地,隐约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像是……某种被刻意遮掩、尘封的古老印记。

他心中微动,但未深究。眼下要紧事太多,这块偶然得来的令牌,还排不上号。

他起身,走向厢房,准备开始今日对傀儡的“蚕食”工作。

院外,流云隘的天空依旧晴朗。

那块沉寂多年的令牌,在老黄混沌的空间里,继续着它缓慢而无声的变化。漆皮剥落的速度,似乎比外界快上那么一丝丝。

几日后,流云隘下了场小雨。

雨丝细密,洗得院中玄龟木的叶子愈发青翠。檐下水珠连成线,滴滴答答。

李有为坐在廊下,手里拿着那块陈家的令牌。雨天的光线柔和,令牌上那些剥落处的暗金色,比前几日似乎更明显了些。

他指尖凝了一丝星辉,极轻极缓地拂过令牌表面。

星辉触及漆皮剥落处,那暗金色质地竟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温润的光泽,仿佛沉睡的金属被唤醒了些许活性。而残留的漆皮,在星辉下则显得晦暗、死板,如同附着的污垢。

这令牌,果然有古怪。

不是凡铁,也非寻常低阶法器。这暗金色的质地,给他的感觉……有些像他在星辰殿遗迹中见过的、那些古老星宫制式物品的边角料,但又似是而非。

更重要的是,令牌内部,似乎封存着一点极其微弱、近乎消散的灵性印记。那印记的气息,与令牌本身的材质并不完全同源,更像是后来被人以特殊手法强行封入其中。

李有为试着以神识轻轻触碰那点灵性印记。

印记微微波动,传递出一丝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

“……芸儿……枫……负约……归……勿等……”

“……族……危……秘……不可……示人……”

“……若……持此令……至……星……可……”

后面的信息更加破碎,难以辨认。

李有为收回神识,眉头微挑。

看来这令牌,不止是情人间托付的信物那么简单。陈枫临终前将其抛出,恐怕不只是为了传递情意,更可能包含了关于陈家,或者某个秘密的信息。

“星……”他咀嚼着这个字。是指星辰?星宫?还是某个地名?

结合令牌材质可能的来历,以及这“星”字,李有为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

或许,这令牌是某个与“星”相关之地或传承的信物或钥匙。陈枫所在的陈家,可能知晓或守护着这个秘密。陈家败落,或许也与此有关。

而陈枫托付令牌,除了私情,可能也是希望有人能将这令牌或其中的信息,带到该去的地方,或者交给该交的人——比如那位外出未归、可能与此事也有牵连的陈芸。

倒是有意思。

李有为将令牌在掌心掂了掂。几十年前的旧事,无意中捡到的东西,竟然可能牵扯出另一段与“星”相关的因果。

他修仙这些年,似乎总和“星辰”脱不开关系。青云观下的星屑,星陨古灯,星辰符钥,星宫遗迹,星辰生灭道种……现在又多了块可能沾点边的令牌。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牵引?

他摇摇头,将这些玄乎的念头抛开。管它巧合还是注定,东西到了手里,又似乎有用,那就留着。

至于寻找陈芸……他之前说随缘,现在想法也没变。流云隘就这么大,陈家已散,陈芸几十年未归,刻意去找无异大海捞针。若她还在世,且与这令牌的秘密有关,或许将来会有碰上的机会。

他将令牌重新收入老黄,让它继续在里面温养着。老黄对它的优化效果,似乎比寻常物品更明显些,或许能加速漆皮剥落,让内部的东西更清晰地显露出来。

雨渐渐停了,云层裂开缝隙,漏下几缕天光。

玄诚子从外面回来,带了些新打听到的关于碎星海近期空间波动的消息。

明月也结束了今日对傀儡的温养,走过来汇报:“师父,傀儡体内黑网的‘蚕食’进度,比前几日快了一线。地气和丹药的滋养下,他本源的抵抗力似乎在缓慢增强。”

李有为点点头。好事。

他看向厢房方向,又摸了摸腰间的老黄。

前往星锢之渊的准备,正在稳步推进。傀儡的状况在好转,符箓阵盘丹药在老黄辅助下品质提升,路线和信息也在搜集。

那块意外“苏醒”的令牌,或许在未来某个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他站起身,走到院中,深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

该来的总会来,该解的谜也终会解开。

不急。

他走回廊下,重新拿起星辰符笔,开始绘制今日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