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历史的岔路口,未来的重量(1/2)
秋意渐浓,荒野上的风带上了萧瑟的寒意。龙渊的足迹已经延伸到了更偏远的西部丘陵地带。这里的战争痕迹与东部略有不同,大规模的阵地战和轰炸痕迹较少,但零星战斗、小股尸潮或劫掠者造成的破坏,以及更为严酷的自然环境,共同塑造了一种更加荒凉、也更加需要依靠个体或小团体硬扛的生存图景。
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漫游者的生活。观察,记录,偶尔用那点可怜的野外知识帮人辨识可食用的植物或指出水源可能的位置,换取一点临时栖身之地或微薄的食物。他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天,仿佛一个永远在移动的、沉默的注脚,划过这片正在艰难喘息的大地。
然而,随着行走,随着看到越来越多的生存形态,那个关于“我们是谁”的疑问,逐渐演变成另一个更具体、也更紧迫的叩问:我该如何存在于此?
他不再是纯粹的观察者。那些复苏的情感,那些对痛苦的共情,对坚韧的敬意,对荒诞处境的黑色幽默感,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将他与这个时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越来越深地捆绑在一起。他无法再像研究标本一样,冷静地记录他们的挣扎与死亡,然后转身离开。
但“参与”的冲动每一次升起,都会被更深的警惕和恐惧扼住咽喉。这恐惧,并非来自对自身安全的担忧,而是源于他灵魂深处那份对“干预历史”的、近乎创伤后应激障碍般的敬畏,以及来自未来的、对“完美主义陷阱”的惨痛记忆。
这份矛盾的重量,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变得尤为具体。
他翻过一道植被稀疏、岩石裸露的山梁,下方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山坳。山坳里,居然有一个规模不大、但看起来比之前遇到的谷地社群更有组织的定居点。大约二三十间用泥土、石块和木材搭建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小片相对平整的土地上。房屋周围有开垦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一小片用树枝和破渔网围起来的、饲养着几只瘦骨嶙峋的山羊的棚圈。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定居点中央一块空地上,竖立着一个用废旧金属和轮胎搭建的、结构颇为复杂的……装置。
装置大约两人高,主体是一个锈蚀的金属圆桶,连接着几根扭曲的管道、一个手动摇柄和几个玻璃容器(有些已经破损)。管道另一端,延伸到一个用石头垒砌的、冒着淡淡蒸汽的小池子。几个穿着破烂但还算齐整的人,正围在装置旁忙碌着,其中一人费力地摇动着摇柄,金属部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龙渊站在山梁上,隐在一丛枯黄的灌木后,仔细观察。很快,他凭借从“新纪元”资料库和旧时代碎片中获取的知识,辨认出了那是什么——一个极其简陋的、尝试从某种原料中蒸馏提取酒精的装置。从旁边堆放的一些颜色怪异的块茎和植物根茎来看,原料可能是某些含糖或淀粉的野生植物,甚至可能是腐败的果实。
他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这种土法蒸馏,技术粗糙,缺乏有效的温控、冷凝和杂质分离手段,不仅效率低下,更重要的是——极其危险。加热不均匀可能导致装置内压力骤增引发爆炸;不合格的冷凝会产生含有高浓度有害杂质(如甲醇)的“酒头”,饮用会导致失明、中毒甚至死亡;整个操作过程也容易引发火灾。
就在他观察的这短短时间内,那装置旁的几个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一个年轻男人激动地指着装置和旁边几个陶罐(里面可能是已经提取出的液体),对那个摇动摇柄的中年男人大声说着什么,似乎在质疑安全性或质量。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挥手打断,继续用力摇着。另一个老人蹲在池子边,用木棍搅动着里面的液体,眼神浑浊,对争吵漠不关心。
龙渊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预见几种可能的结局:一次操作失误引发的爆炸和火灾,毁掉这个定居点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家当,甚至造成人员伤亡;或者,他们成功提取出了液体,兴高采烈地饮用,然后因为甲醇中毒而痛苦地死去或失明;又或者,这种能带来短暂麻痹和虚幻温暖的“酒”在这个资源匮乏、压力巨大的小社群中引发争夺、斗殴,破坏本就脆弱的秩序。
他应该做点什么。
这个念头如此自然,如此强烈。他可以走下去,指出装置的设计缺陷和安全风险,告诉他们如何改进冷凝管,如何区分和舍弃危险的“酒头”,甚至可能的话,教他们一些更安全的食物保存或药用植物萃取方法(如果有合适的植物)。这些知识对他而言并不算高深,却能可能挽救生命。
但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钉在原地。
警告声在脑海中尖锐地响起:
“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你来自未来,你的每一个‘建议’,都可能像蝴蝶翅膀,引发无法预料的飓风!”
“看看‘新纪元’!我们就是因为自以为掌握了‘更优解’,自以为有责任‘引导’和‘优化’旧文明,才走上了那条傲慢的绝路!你想重蹈覆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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