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衡记账火,童谣锁喉(1/2)

那一嗓子吼完,雷声像是配合演出般轰然炸裂,暴雨把整个东市浇了个透心凉。

可这雨能浇灭地上的火,浇不灭人心里的火。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股子呛鼻的焦糊味就把东市那群还没睡醒的野狗给熏得直打喷嚏。

衡记当铺的大门早就没了,黑洞洞的门框像张没牙的大嘴,往外喷着浓烟。

火其实没烧多大,关键是烟大——那是湿柴火混着半干不湿的旧账本烧出来的特有效果,黑里透着黄,粘在身上洗都洗不掉。

青鸢站在废墟前,一身白衣被烟熏成了斑点狗,头发披散着,眼神空洞得像刚被掏了魂。

她手里死死攥着几页烧得只剩边角的纸片,指节泛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没了……都没了……”她嘴里碎碎念,声音嘶哑,刚好能让周围围观的早点摊贩和起早的大爷大妈听见,“几十年的心血,全让这把火给吞了。”

周围人指指点点,一脸唏嘘。

“造孽哟,这衡记平时看着光鲜,怎么昨晚那雷一劈,里面全是这种黑烟?”

“嘘,你没听说?那是天罚!昨晚那紫水流了一地,说是冤魂索命呢!”

青鸢低着头,没人看见她垂下的眼睫毛下,那双眼睛里哪有一丝悲痛?

全是精光。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残页的边缘——纸张粗糙,墨迹浮于表面,闻着只有一股劣质松烟墨的臭味,根本没有真正苏家老账本那种陈年桑皮纸特有的柔韧和沉香墨的雅韵。

真的账本?

早在昨晚混乱最顶峰的时候,就已经顺着那个小乞丐满是烂疮的怀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林墨那只不起眼的药箱夹层里。

这一把火,烧的是华贵妃想销毁的“证据”,也是青鸢给华贵妃挖的“坟”。

“听说了吗?昨晚那火里还有歌声呢!”

人群里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就像是往干草堆里丢了个火星子,这话头瞬间就炸开了。

几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手里拿着风车,一边在满是泥水的街巷里疯跑,一边嘴里唱着奇怪的调调:

“赤硝盐,银线缠,贵妃娘娘夜不安;香囊坠,污水翻,三年冤魂要还钱……”

童音清脆,穿透力极强,在这一片焦土废墟上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词儿编得太绝了。

每一句都对应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直播”,哪怕是没亲眼看见的人,听了这歌也能脑补出八分画面。

正在指挥手下清理现场的柳嬷嬷,听到这童谣,那张刚补好妆的老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谁教的?把这群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柳嬷嬷气急败坏地吼道,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

几个家丁如狼似虎地扑过去,拎小鸡一样拎住那几个孩子。

“谁教你们唱的?说!是不是那个姓苏的贱种?”家丁恶狠狠地逼问。

那领头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鼻涕泡都出来了:“没人教……呜呜……是做梦!昨晚做梦听见有个白衣姐姐在房顶上唱,还要给我们发糖吃……”

“我也梦见了!那姐姐身上好多血,还撒纸钱!”另一个孩子也跟着哭嚎。

“胡说八道!”柳嬷嬷气得脑仁疼。

做梦?全城的孩子做同一个梦?骗鬼呢!

可这借口你还没法治罪。咋地,大梁律法还能管得住老百姓做梦?

还没等柳嬷嬷发作,一股更加诡异的味道飘了过来。

不是焦糊味,是一股子极苦的药味,混着石灰的呛人气。

“让开让开!都不想活了是吧?”

林墨挎着药箱,手里拎着一桶白石灰,身后跟着一队愁眉苦脸的衙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她今天换了身行头,脸上蒙着厚厚的白纱布,手上套着硝制过的羊肠手套,活像个刚从停尸房出来的仵作。

“京兆尹大人有令!”林墨把那桶石灰往地上一顿,激起一片白尘,“衡记账房失火,里面存了大量没处理干净的药材和不知名的毒物,如今这毒烟扩散,极易引发时疫!即刻起,封锁东市三街,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靠近!”

跟在后面的京兆尹捕头苦着脸,手里拿着封条,那是真不想贴啊。

但这林神医今早直接冲进衙门,把一包昨晚收集的“毒灰”拍在案桌上,那灰就在大人眼皮子底下毒死了一只耗子,吓得大人差点尿裤子,当场就批了封锁令。

“疫病?真的假的?”

老百姓最怕这个,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往后退了三丈远。

“不想死的就过来领汤药。”林墨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大铁勺,指了指旁边刚搭起来的药棚,“这是‘安神避毒汤’,喝了能防毒气入体,但副作用是会让人犯困,少说话。这毒气最喜人气,话越多死得越快。”

这话简直就是往人群里扔了个静音咒。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百姓,一听“话多死得快”,立马闭了嘴,一个个乖得像鹌鹑,排着队去领那黑乎乎的汤药。

柳嬷嬷站在警戒线外,眼睁睁看着那几条贴着官印的封条把衡记围了个严实,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哪里是什么防疫?

这分明是画地为牢!

林墨这一招“封山育林”,直接把华贵妃想派人进去搜查那地下账库的路给堵死了。

那汤药里当然没什么避毒的成分,林墨往里面加了微量的曼陀罗花粉和酸枣仁。

这玩意儿喝下去,不出半刻钟就能让人脑子昏沉,舌头打结,就算想传谣言也得有力气张嘴不是?

更绝的是,这药还能让人产生轻微的健忘,睡一觉醒来,昨晚看见的细节就能忘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恐惧印记。

这才是控制舆论的高手。

入夜。

东市静得像座死城。

只有衡记废墟上偶尔飘起的一缕残烟,在月光下扭得像鬼影。

林墨坐在药棚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面前的炭盆里,火苗跳动,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来了。”她翻了一页书,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果然,几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像壁虎一样从后墙翻进了封锁区。

柳嬷嬷不放心。

账本没亲眼看见烧成灰,她睡觉都得睁只眼。

这几个人是她养的死士,专门干这种见不得光的脏活。

领头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分散开,直奔废墟中心那个塌了一半的地下入口。

就在他们脚尖刚落地的瞬间。

“噗——”

一声极轻的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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