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余音绕梁(2/2)
豆宝抱着木枪,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马车扬起尘土,慢慢变成个小黑点。张婶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回家了。”他却没动,眼睛还望着路的尽头,手里的木枪被攥得紧紧的,衣襟上的梅花簪在夕阳下闪着光。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豆宝把木枪靠在墙角,又小心地把银簪取下来,用软布擦了擦,放进娘给的小铁盒里——那盒子里还装着去年戏台捡的铜铃铛,前年的碎戏票。他踮脚把铁盒塞进衣柜最上层,刚要下来,就听见爹在院里喊:“豆宝,过来,帮我看看这犁头是不是歪了。”
爹在修农具,月光洒在他汗津津的脊梁上,像抹了层油。豆宝跑过去,蹲在爹旁边,看着犁头在石头上磨出火星。“爹,戏里的穆桂英可厉害了,一枪能挑落好几个人。”他说。
爹哼笑一声,用布擦了擦犁头:“戏是戏,日子是日子。穆桂英的枪能挑敌人,爹的犁头能种庄稼,都是干活的家伙什。”他把磨亮的犁头举起来,对着月光照了照,“你看这刃口,得锋利,才能把地划破,种下去的种子才肯长。”
豆宝似懂非懂,伸手摸了摸犁头,冰凉的,边缘却透着股劲儿。他忽然想起旦角姑娘的话,明年带着梅花簪去村口等。又想起武圣大哥的木枪,得好好练练。
夜里躺在床上,豆宝睡不着,摸出枕头下的木枪,在月光下转了转。枪杆上的纹路硌着掌心,很实在。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吹过麦秸垛的沙沙声,像戏台落幕时,最后那声轻轻的锣鼓。
他想,明年戏班子来的时候,他要把木枪耍得像模像样,还要让梅花簪在阳光下亮闪闪的,让旦角姐姐一眼就看见。更重要的是,得让爹看看,他不仅能耍木枪,还能帮着扶犁头——就像沈叔叔说的,枪和针,能把日子过出劲来,就是真本事。
月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下木枪的影子,晃晃悠悠的,像个小小的、正在练功的身影。豆宝抱着木枪,慢慢闭上眼,梦里的戏台还亮着灯,旦角姑娘的唱腔顺着风飘过来,绕着房梁打了个转,轻轻落在他的眉头上。